对卞睿安来说,绝大部分东西都太朦胧、太寡淡了,他的世界就像是被人调低了饱和度,唯独时微维持着原有的色彩。
卞睿安少有隔着十米以上的距离看她。
时微站在演讲台中央,优雅得体地向评委问好。那双眼睛清明灵动,天花板的灯光映在瞳孔里,像钻石一样夺目。
卞睿安总能在她身上捕捉到亮晶晶的东西。像寻宝人发现宝藏,看到的瞬间就想打包回家藏起来。
她的眼睛、嘴唇、鼻尖、手指。或者她的骄傲、怯懦、愤怒、愁思,甚至是偶尔的疯狂与偏执。
她每一寸肌肤、每一丝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统统都好闪耀。
她身上的光芒与色彩让卞睿安喜欢得近乎痴迷。
这样的时微就好似一汪沸腾的水,借着滚水的温度,连带着他也能活得更有热气。
时微徐徐作着自我介绍,这时一个高个子男生骤然闯入阶梯教室前门。他对着门口的工作人员讪讪一笑,随即一个箭步冲入教室,死皮赖脸坐在了教室第十一排居中的位置。
为了不影响选手发挥,在场的老师暂时没有驱赶他。
卞睿安的眉毛在暗处动了一下。这个冒失的家伙他昨天刚打过照面,是时微的新同桌,听说是转学来的。
转学生的身影拦在卞睿安和时微中间,雀跃挥动着手臂。
卞睿安看在眼里,这种热切让他极度不适。就像在自己珍藏已久的宝石上打上了一束并不适配的杂光,近乎算得上一种污染、甚至是亵渎。
时微的演讲很完美,段嘉木看呆了。趁着前排老师还没回过神来抓他,他又挑了个绝佳的时机,泥鳅一样溜走了。
段嘉木藏在一楼石柱子后面,等时微完赛下楼,就急不可耐地追上去:“我在这儿呢!你等等我!”
时微装作没听到,脚步不停,匆匆穿过大厅,往教学楼外走去。
段嘉木加快步伐跑上前,一个转身将她拦下,又讨好似的笑了两声:“我刚叫你呢,没听到啊?”
“听到了。”时微后退一步,“但我不想等你。”
“为什么?”段嘉木一脸愕然,“我可是装病逃课,特意过来给你加油助威的!”
“我不需要这种加油助威,”时微双手抱臂说,“我看到熟脸就会紧张。”
“噢这样啊”段嘉木挠了挠头,“那下回决赛我站远些看!”
“看什么看!你不准来!”
段嘉木笑呵呵地晃了晃身子:“你别生气嘛,就算有点紧张,不也发挥得很完美吗。”
“我还能更好。”
“横竖都是第一名,区别不大的,”段嘉木想了想,又说,“那这样吧,反正也快下课了,我请你吃冰淇淋,给你道歉。”
“不吃。我也不需要道歉。”时微绕开段嘉木,突然想起什么,她调了个头,快步往篮球馆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