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睿安伸手去接,这时电话却响了起来,他只好对时微摆摆手,先行拿起了手机:“小叔。”
“嗯,我回家了。没事,不用,真不用。”他抬头看了眼时微,“家里自在,我在外面不习惯。我知道,你忙吧,有需要我会主动说。”
挂断电话,卞睿安伸手拿了鸡蛋吃。
时微猜想着问他:“你小叔想接你走?”
“嗯。接我过去,或者,派个人来家里。但你放心,我都拒绝了。”
时微抓着吐司咬了一口:“多个人来家里照顾你不好吗?”
“家里多个男人,你不觉得别扭?”
“那倒也是”时微的视线落在他胳膊上,“不过,很不方便吧?我的意思,比如洗个澡啊,洗个头啊什么的。”
“放心,我不会趁机剥削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时微骤然提高分贝,“我只是担心你生活不便,又不好意思跟我开口!”
卞睿安看着她愣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我会好意思的。”
“最好是这样。”时微撇了撇嘴,可能是重新恢复打闹氛围的缘故,不知不觉的,紧绷的心脏逐渐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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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睿安说自己能处理好,就真的没有找时微帮忙。
除去陪同卞睿安去医院换药外,时微的暑假还和先前一样繁琐无聊。期间彭惜有打过电话来,问她有没有出门旅游的打算,时微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这天早上,陈阿姨做了小馄饨,时微没吃两口就回卧室梳妆打扮了,因为放假前就曾答应了秦清河,上午要一起出门看画展。
把卞睿安冷落在家,时微有点于心不忍,但看他眼下的模样,苦哈哈地跟着出门转悠一天,她更是于心不忍。
小不忍败给了大不忍。于是她穿着白色的挂脖连衣裙小跑下楼,略带歉意地向卞睿安笑了一笑:“那我就先出门啦!”
“什么时候回来?”卞睿安靠在沙发上问。
“至少得吃过午饭吧。”
“那正好。”
“什么正好?”
卞睿安坐直身子:“小叔晚上想请你吃饭。”
“请我?为什么?”时微想到小叔那张脸,有点不安,“听着像鸿门宴,但我可没做亏心事。”
“他说要感谢你,为了那天晚上的事。”卞睿安很体谅地补充道,“但你如果不愿意,我就拒绝他。”
时微稍作思忖:“去就去吧,反正你也在,横竖不会吃了我。顺便把手帕还他。”
仲夏的太阳不是一般毒辣,饶是上午九十点钟,也已经热得滚烫。和秦清河在美术馆外碰了头,时微跟她手拉手,马不停蹄往馆内钻。两人气喘吁吁相视一笑,缓了好一阵子,才稳住心跳进入展区。
两人并肩在展区内缓慢溜达,秦清河一边看画,一边对着时微的白色连衣裙大夸特夸。这时时微停住脚步,望向右手边,秦清河也跟着她转了头,只见对面就有个熟悉的身影朝她们挥动胳膊,同时大步迈了过来。
“程玉生?”秦清河睁大眼睛,“你剪了头发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像个小和尚。”
程玉生内敛地笑了两声:“我姐回来,拿我头发练手,翻车了,只好全部剃掉。”他回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位女士,“我陪我姐和我妈来的。”
时微对两位女士淡淡一笑,跟着程玉生前去打了招呼。
程玉生的妈妈认得时微,今天看她穿得清透白净很是喜爱,三两句话之后,又提起了彭惜:“等你妈妈回临海,咱们两家人一定要聚一聚,我和她还有好多话要聊呢。”
“她应该也很期待。”时微甜笑着点头说。
程玉生则是左右望了望:“睿安怎么没来?”
时微眨了下眼睛,本想扯个外出旅游的谎,但又不确定卞睿安的伤能在开学前痊愈,只好随口糊弄道:“出了点事情,不太方便。”
程玉生和秦清河同时追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时微无奈摊手,轻车熟路地扯了谎,“打球伤到了胳膊。”
中午和秦清河吃完午餐,时微就找借口回家了。
卞睿安正在沙发上打盹儿。他平时没有午睡习惯,这些天实在是闲得发慌,总用睡觉打发时间。
时微轻手轻脚地进屋,没有吵醒他。
卞睿安的呼吸均匀又平稳,看上去已经睡着好一阵了。下颌骨的小伤口已经愈合结痂,左眼一直被纱布遮挡着,去医院换药卞睿安也不许她看,时微隐隐有些担忧,眼下看他睡得又熟又深,就忽然起了偷看的心思。
她缓慢挪动到卞睿安跟前,伸出手想要揭开纱布,手指划过卞睿安太阳穴的瞬间,却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鬼使神差地,时微轻轻碰了碰他的侧脸。
卞睿安发出一声轻哼,饶是在睡梦里,仿佛也很珍惜这份触碰,他往左歪了脑袋,整颗头的重量都压在了时微掌心。
这突如其来的倚靠让时微摸不着头脑,她恍然发现,自己倏尔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她这右手,缩也不是,伸也不是,静止不动,还是不合适。
其实时微开门的瞬间,卞睿安就已经醒了。他刚开始不是故意装睡,最近昼夜颠倒,精神不济,即便是脑子醒了,身体也需要反应。然而正当他准备睁眼起身的那一刻,时微悄无声息地挪动到了自己身边来。
卞睿安顺势闭了眼睛,想要看看时微的心思。
那只温暖的右手贴到他脸上,卞睿安的心轻微颤动。这个走向是他始料未及的。时微的手好柔软、好亲切,像丝绸,像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