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向其他几位议员问候了一番,随即开始清场:“能让我跟罗伯逊议员和钟将军单独聊聊吗?”
他们的儿子没有卷入争斗,也不想在这为同僚站台,跟军队领袖对呛,纷纷起身,带着自己的儿子走了。
祁染踌躇着自己是否也该离开,副联首就朝他走过来:“祁染先生?”
祁染跟她握手,她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是,女士。”
伊文上下打量他:“把你这样的人丢到监狱里怎么行?你在那儿,估计一天也活不下来。”
议员皱起了眉头,这明显是想拉偏架。“那我儿子就白缝了五针?”
副联首转过身来。“罗伯逊议员,你上个季度在尤塔选区的支持率是多少?”
议员看着她,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把话题拐到这里。
“33,这可不是个好数字,”副联首说,“你还想连任,对吧?”
议员注视了她一会儿,说:“当然。”
“尤塔是铁矿区,经济结构比较传统,最关注的是环保政策。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为《矿业平衡法案》奔忙,但票数争取得很艰难吧。”
《矿业平衡法案》的重心在于适度降低环保标准,帮助传统产业增加产值,提高经济效益。
环保是件奢侈的事,和平年代,或许有余力为可持续发展奔忙,如今战火纷飞,民生维艰,谁还在意山青不青,水绿不绿?可法案仍然卡在议会。一些议员背后有环保组织支持,一些议员认为矿业的罚金是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还有一些单纯出于党派对立,或是罗伯逊议员没有条件交换他们的赞成票。
“我保证你能拿到凯利斯他们的十三张选票,”伊文看着他说,“这样能达到你需要的票数了吧。”
议员的眼神变了:“凯利斯会同意?他可是工进党有名的激进派,最不待见的就是传统矿业。”
“找到对他的选区有利的切入点,他未必不会支持,”副联首笑了笑,“争取他的选票是我的责任,你的责任就是别再找这个年轻人麻烦了,好吗?现在正是《临时法案》的关键时期,党派需要上下一心。”
议员几乎没怎么挣扎,就用点头表示赞同。
在他起身离开房间时,副联首在后说了句:“管好你的儿子,别让他变成你的负累。”
祁染全程保持着沉默,直到房门关闭,客厅只剩下三个人的影子。刚才的对话让他五味杂陈,伊文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几句话解决了争端,让他从整个事件中抽身了,但是……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副联首在沙发上坐下,钟长诀问她是否要喝茶的时候,他才恍然回神,向调停人道谢。
副联首淡淡地接受了他的谢意,望着茶杯感叹:开战之后,好茶是越来越难得了。然后,她转向祁染:“过来喝口茶,一直站着,好像我在训话一样。”
祁染在她身旁坐下,在氤氲的茶香味中问:“您为什么要帮我呢?”
“当然是受到了骑士精神的感召,”副联首惬意地靠在沙发上,瞥了眼钟长诀,“怎么,跟联首相比,你更愿意欠我人情?”
钟长诀对此不置可否,但还是谢谢她放下球杆,过来救场。
“不用谢,”副联首说,“我的利息可是很高的。”
她观察着祁染的表情,笑了笑:“得救了,但是高兴不起来?”
祁染愣了片刻,意识到她看穿了自己的想法,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想着礼不礼貌,”副联首放下茶杯,“我难得能跟实诚人说话,在想什么,说给我听听。”
这样温柔又劝诱的语气很难拒绝,祁染犹豫片刻,开口说:“我们选出来的议员都是这种货色?”
副联首挑起眉毛看了眼钟长诀,对方没有接她的目光,低头喝茶。
“不止这些吧,”副联首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别顾虑我,还有什么?”
“这样说很对不起您,但是……”祁染说,“如果我全身而退的代价是让他连任,那我还是去牢里待着好了。”
副联首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为什么?我还挺喜欢他的。”
祁染把惊诧咽进肚子里。
“他是个十足的小人加蠢货,但议会里有这样的人,对我来说不是坏事。”
祁染默然。
“他这样的政客是最好交涉的,他们的价格都在明面上,”副联首转向他,“我最不喜欢的是你这种人,摸不清价码,也不好收买,这会搅乱政治生态的。”
“假如我是政客,根本走不到能搅乱生态的位置吧。”
“说不准,人是会变的,”副联首看着他,“政治是一种病,很难不被传染。”她笑了笑,“到你走进夏厅的时候,就无药可救了。”
祁染看着她,感觉到了记者无话可说的心情。
副联首站起来,走到门边:“和你谈话很愉快,但我要回去付打球欠的债了。”她望向钟长诀,摇了摇头,“跟上级打球也不收一收实力,你这样会得罪人的。”
“女士,跟你这样聪明的人作假,不是一下就被看出来了吗?”
副联首眯起眼睛,转身离开,留下空旷的脚步声。钟长诀关上门,转向还站在沙发前目送客人的祁染。
“我低估你的实力了,”钟长诀说,“一打三居然还能赢。”
“抱歉,”祁染说,“我当时脑子空白了,不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早知道后果这么严重,我肯定不会举起那个花瓶。”
“后悔了?”
“嗯,不过不是后悔打他,”祁染说,“是打他会带来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