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后果真很健康,但她却不是。
联首的目光移向墓碑上的照片,凝视片刻,说:“弗里曼处处长得像她,除了眼睛。”
伦道夫悲哀地望着坟茔,这里埋着联首最爱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亲手葬送的。
“阁下,”他开口道,“我……”
“你大概对我很失望吧。”
在所有接续的话里,这是伦道夫最预想不到的一句。他吃了一惊,抬头望向对面。
“当初我只是个退伍军官,除了一身伤疤,一无所有。你替我组建班底,拉拢资金,宣传造势。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走进政坛,更别说夏厅。我却因为儿子,一次次让你替我遮掩。”
伦道夫感到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在政坛浸淫多年,早就是一副铁石心肠,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为什么事情愧疚。
“这是我的职责而已,”他说,“抱歉,我不该……”
联首抬手阻止他:“我知道。”
“可是……”
“你只是做了你认为必须要做的事,”联首望着他,“我知道孰轻孰重。”
接下来的话似乎没有说的必要了,一时静默。
伦道夫扭头望了眼墓碑,那萋萋荒草横亘二十年,很多事都变了。
刚开始竞选时,面前人还是青涩的莽夫,丝毫不懂政坛规则,他们以百分之六十的差距惨败,沦为竞争对手酒局上的笑谈。
那些嘲笑的夜晚已经过去,联首也不再是劳伯·贝肯了。
他耗尽毕生心血,倾尽家族资源,造就了眼前的政治杰作。这杰作实在无与伦比,就是阅尽千帆的他也要感叹。
联首最后望了一会儿儿子的归处,转身离开。
伦道夫望着他的背影:“阁下。”
联首暂时停住脚步,转过身。
“任何事都不会让我停止为您感到骄傲。”
阳光垂落,苍白的发丛泛着金色的光泽。联首静默片刻,转身离去。
走到墓园边上,他看到了伫立在树荫下的钟长诀。
对方冲他敬礼。他转身走入林中,钟长诀随即跟上了。
墓园背山靠水,景色极佳,后方便是浓密的阔叶林。两人的脚步沙沙响着,钟长诀很好奇,走到哪里,对方会掏出枪来,指向自己。
可始终没有。
就像之前每一次在蓝港树林中的密谈一样,联首只是问他军备情况,战略部署。
就好像弗里曼的死从未发生,就好像之前用枪顶着他的暴怒父亲从未存在。
钟长诀观察他的脸,白发比往常多了,皱纹也愈加深陷,可除此之外,没有怒火,没有嫉恨,只有严肃和沉思。
这让钟长诀感到心惊。
在讨论间隙,钟长诀提出殉国将士的话题,联首看了他一眼:“你想问什么,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