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平时说服司守信的惯例,司云深先吓唬他再叹道,“哥哥怎如此幼稚?寻个相貌相似的女子,便可舒缓心中悲痛吗?哥哥这是对明昭的不尊重,也是对你们情意的不尊重,或者说,哥哥只是为自己的痛苦找了一个出口,明昭转世为人,世间已无明昭,那陆姑娘再像,也只是皮囊而已,哥哥重皮囊便易被算计,哥哥如此,我倒是更愿哥哥活在回忆中。”
王贵妃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司守信,“哪里有女子甘为旁人替身?不是算计你,就会报复你,你难过,晚些娶妻便是,不要寻什么替身。”
王贵妃身为女子,看洪庆帝寻替身,极厌恶这种行为,那付出真心最后知晓真相的,甚至有刺杀过洪庆帝的,王贵妃叹气,可惜没杀死。
至于那不知的,洪庆糊涂,王贵妃却查得清楚,多是有心之人寻来,或打探消息,或安插人手,或吹吹枕头风,洪庆寻无数替身,自觉玩弄女子于鼓掌之间,可实际,他才是那个被玩弄的蠢蛋。
意难平谁没有?王贵妃也有,她压根不喜欢洪庆,可于上位者而言,意难平只能埋在自己心上,不可为任何人知晓。
王贵妃指了指司守信,“你断了那份心,想寻替身,绝不可能,明昭灿如日月,你莫要寻那些庸脂俗粉玷污了她。”
司云深轻咳一声,“母妃,陆姑娘也非庸脂俗粉,这是哥哥的问题。”
王贵妃有些不好意思,她白了司守信一眼,“总之,你想都不要想,绝无可能!”
司守信不能说出陆昭身份,又无法反驳母妹的话,只能不说话,王贵妃拉住他的手打感情牌,“你贵为皇子,天生尊贵,可你要知道,上位者并非天生,是下位者捧起来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若是毫无底线,终将有灭顶之灾。”
“本来你寻什么样的女子,母妃妹妹不该插嘴,可一方面,我们与明昭有旧,她尸骨未寒,你帐卧鸳鸯,我们难免不平心寒;另一方面,你心悦明昭,并非秘密,宫里宫外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里就巧得,偏能幽冥刚失挚爱,人间便有相像,守信啊,你该想想,该有些脑子,哪怕为避风险,也不可如此行事。”
司守信不说话,王贵妃摆手,“路途劳累,你先歇息吧。”
谁知傍晚时分,却传来消息,司守治求洪庆帝为他和陆昭赐婚,王贵妃气极,“这个贱人,什么都和你哥哥抢。”
王贵妃如何恼怒,如何厌恶司守治与司守信相争,都在司云深一句“也许这正是幕后之人的计策,母妃,我们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理。”中尽数消弭。
司云深看王贵妃松了神色,心中也一松,旁人只羡她母妃出身名门、位高得宠,可她母妃会听她的进言,这才是对她而言最珍贵的难得之处。
否则王贵妃所有的势力都只是司守信的锦上添花,她和不受宠的公主也没多少区别,最终不过嫁出宫外,几乎再无接触权利的可能,甚至还要起到联姻拉拢的作用。
皇男成年争夺皇权,皇女成年远离皇权,司云深看明白这一点时,她只有八岁,大公主出嫁,驸马纳妾,其懦弱,家国权利双失,所有人视之寻常,大公主的母妃,倒是颇为恼怒,可她不是恼女儿受苦,而是嫌弃大公主不中用,没有为二皇子司守义争取到夫家势力。
因为无用,所以大公主也被母妃放弃,公主之名,更像个笑话。
司云深不服气,翻遍史书,未寻到她向往的公主之位,她们是皇权的点缀,皇帝的恩赐,却独独不是可以争位的皇子。
哪怕司守信登基,她也只能通过送美人紧密联系,历史上的公主,还是血亲位高时才能如此。
司云深喝口茶,亲个鬼高个屁,巴结皇男才能赏口饭吃,就是皇家的叫花子,要饭的。
权利在公主这就断了,同为皇子,皇男可继承大统,就算继承不了,也是诸侯王,人家生的也是王子王女,她生的,都不能姓司。
不过没关系,从未有过才能开天辟地嘛,她就做这史上第一公主,手握权柄的皇女。
母女俩坐着,恰好司守信跑来和王贵妃闹,非要王贵妃去找洪庆,让洪庆给他和陆昭赐婚,“母妃,我没了明昭,不能再没了陆昭,母妃,你帮帮我。”
王贵妃叹了又叹,竟然应了。
司云深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在想,她真的可以通过哥哥登基得到梦寐以求的权力吗?看到这幅场景,她有些不确定起来。
可若是通过司守信都得不到,她又能通过谁得到呢?司云深难得迷茫,她能走的路太少了,让她只能一路压下怀疑,向前推进。
京城诸事,便先不提,说回陆理一行。
后女眼看人间游历无期,便归幽冥两日,先使孟婆幻化成那孽畜的模样,掌管幽冥诸事。
孟婆急忙拒绝,“主子,我哪有这能力呀?我不会判案,只能分辨出魂魄的善恶。”
后女笑道,“如此已是难得,你难道还不如那孽畜?你之善心,早已超他甚矣。”
如此,孟婆倒是不好再拒绝,只是认真学习,速览规则,看过后又生怕出错,几乎万事不管,谁知比那孽畜在时倒是要好上不少。
惹得后女频频叹气,“若无能力,倒不如无为而治,管理者,最怕没有自知之明,像那孽畜,倒是勤勉,凡事都要插一脚,凡人于家中咒骂一句神明,他都一项一宗记着,这原因嘛,一方面,是幽冥界鬼差官职冗杂,另一方面,就是他抓小放大,全不像个阎君,倒像个听墙角的长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