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爻笑了——辰王倒是能掐会算早知道有这一天。有了这玩意,他即便到那飞沙走石的战阵上,也不用拿花信风给他配的“毒药”当饭吃了。
“替我多谢王爷,”李爻把面罩往脸上戴,严丝合缝,居然格外合适,“工部当真是能耐大,没量过我的面容尺寸,都能把这玩意做得合适。”
李爻言罢,告辞要走,他知道这姑娘是当年追着他比武的辰王郡主,看她一身戎装来,猜到她要作什么祸,那句“晏初哥哥”的茬儿他没接。
“李帅,”姑娘喊他,换了称呼,端肃着表情,“我跟你一起去!”
李爻一撇嘴:“你父王知道吗?”
姑娘眼珠一转:“他知道,让我多随你上阵学一学。”
知道个鬼。
李爻嗤笑道:“别胡闹,回家去,我可不想被你爹追着揍,”他不给姑娘回话的机会,向身边两名近卫点手,“好生把蓉辉郡主送回去,必得送到辰王殿下身边,办不好军法处置!”
近卫领命,恭敬刻谨到郡主身侧行礼:“殿下莫令下官为难!”
蓉辉郡主在马上噘嘴:“真的!我父王真的知道,骗人是小狗!”
李爻看她表情,就知道这丫头古灵精怪,且深得辰王的宠,幺蛾子八成不少,这么把她“押”回去,王爷若一不小心再让她偷溜出来,更麻烦。
他想了想,策马到郡主坐骑旁,压低声音道:“有一重要军务托付给郡主。”
姑娘十六岁,被李爻正儿八经地托付,来了精神:“什么?”
“转告王爷,暗地查查洛雨城太守范大人的底,”他说完直了身子,严肃道,“事关重大,郡主不可玩笑。”
真把姑娘唬住了。
她也跟着正色起来,飒爽行了个军礼:“得令。”
李爻想笑,绷住了点点头,转身打马。
大军一路急行离开都城,往江南去了。
第二日入夜,大队人马扎营修整时,星辰被乌云掩去,天上飘了细雨。
帅旗迎风招展,上面硕大的“李”字像被风赋予了生命,要随之舞蹈。
李爻在军帐中与虎胆、龙翔两军统制商量与东、西二军的汇合线路,他的小亲卫兵挑帐帘进来了,手里拎着几个竹筒:“相……相爷,二位统制,这……这是火头大哥给煮的祛湿茶,说……说是……将军们久居北方,防着到……到了南方身上起疹子。”
这小孩是新跟着李爻的,人挺机灵,不到两天的相处,李爻一个眼神,他便能明白意图,只可惜是个小结巴。
李爻注意力在地图上,暂没说话,一旁龙翔军的统帅先打了个哈哈。
这人性子很糙,长相也五大三粗,名叫卫满。昨天他见到李爻直接大礼跪拜,说当年还是百夫长时随李爻出征,李爻远隔十丈将敌军将官射了个对穿,救过他一命。
虽然这事李爻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卫满接过竹筒,皱眉笑骂:“叫什么相爷,现在是军中,即便不称统帅,你好歹叫一声将军,也就是你家大帅脾气好,这要搁我,早给你拖出去军棍伺候了!”
小亲兵一下给吓唬住了,腿一哆嗦,单膝跪地,更磕巴了:“小……小……小的坏了规矩,求大帅,别……别……啊别……”
他话都说不整了,把卫满逗得“哈哈”大笑,骂道:“兵部怎么办事的,怎么给您安排这么个玩意,我从手下给您挑个能说整话的吧。”
李爻笑着没理他,跟那小亲兵柔下几分声音:“小庞起来吧,别听他的,吓唬你呢。你又不是令官,事做得妥帖就是了。”说完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小庞如蒙大赦,得了老大撑腰,起身冲卫满噘嘴,做了个鬼脸,又跟李爻道:“谢……谢谢大帅。”
他掀帘往外走,门帘外正好一阵嘈杂,乱糟糟的有人胡乱说什么“撑住”、“相爷在帐子里”之类的话。
下一刻,中军帐外令官高声道:“统帅,有个兄弟身受重伤,拿着泽南军牌,说带了驻邑长史花信风的手信!”
“快进来!”
李爻心思一沉,起身往外迎,见那士兵身着泽南军服,肩胛骨处一片血污,人几乎虚脱了,嘴里念念叨叨只一句话“要见李相”。
“快传军医!”李爻凛声吩咐,到士兵近前蹲下,沉声道,“兄弟,我是李爻,你安全了,告诉我怎么回事。”
追随
听见“李爻”二字,那小士兵如同被灌下一口还魂汤。
他勉强睁眼,恍惚看见对面年轻将军扎眼的白头发,觉得找对人了:“小人……是花长史的亲卫,胡哈军犯境,统制迎敌前,叫小人把这封信亲手交给相爷,没想到,路上中了埋伏,所幸……是见到了……”
他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信来,撑着一口精气神,交代完因果,已经汗如雨下,坚持不住晕过去了。
信被汗水洇湿又干掉,皱皱巴巴的。
军医紧赶慢赶地来了,看过小士兵伤处:“是羯人的毒,幸亏这小兄弟是泽南驻军,身上常备有避毒药物,虽不大不对症,好歹延缓了毒性。”
“安排地方好好医治,天亮派两名兄弟,把他送回都城去。”李爻交代完,拆开那一碰就要破了的信。信上确是花信风的字,只简单一句话:“胡哈犯境时,已让太守范洪传讯御前。”
于李爻而言,这是一句已知。乍看没有问题。
可细想,范洪八百里加急虽已传到,但信上写得是“恐胡哈犯境”,多了个“恐”字,天壤之别。
他果然有问题!是要与敌族里应外合,拖延援军,拿下江南三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