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饿了?”林诚素站在窗边,瘦长的身影印在禹城璀璨的夜景中。
回头接过文件打开,他开始一条一条仔细过目上面的内容。
“技术部那边已经看过了,经理说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邢露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是担心你饿了,我一会儿要去接阿玉,你去吗?”
林诚素合上文件,神情有些疲惫,“我不去了,你让技术部把数据发给他们吧。“
“知道了。“邢露打量着他的脸色,“真的不去医院看看?或者我给季医生打个电话?”她眨眨眼睛,“他挺惦记你的,昨天还打电话找我打听你的消息。”
从上午起额角便隐隐作痛着,往日平静的思绪仿佛不断被抽丝的茧混乱地浮在空中,让人难以理出头绪,林诚素眉心紧锁,回头看向窗外。
禹城的夜,灯火如银河铺展,点点碎光印在眼底,将湿软的雾色切割得支离破碎,如同脑海深处那些断裂的记忆,林诚素的眼中透出茫然。
“不用了,别去打扰人家。”
邢露耸耸肩,一副只好随他便的样子,转身朝厨房走去,“那我走之前先帮你弄点吃的,我要不帮你准备,你肯定不记得吃——”
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渐行渐远,寂静的书房,林诚素立在窗前的身影难掩孤寂。
眼前不禁再次浮现那人的身影,那个陌生的男人,懒散地斜靠在前台,姿态痞痞赖赖,连清晰深刻的眉眼都显得混不吝般,但就是在触及到的第一眼,便给了他一种——
非常想要靠近的感觉。
林诚素低下头,额角开始渗出冷汗。
他是谁。
混乱的思绪中冒出这声疑惑不解的询问,不等他细想,下一秒,一阵剧烈的头痛撕裂所有妄图翻找记忆的念头,骤然将他推向一片冰冷寂静的空间。
仿佛一把刀猛地插入太阳穴中翻搅,林诚素猝然跪地,混沌的脑海中脆弱的意识开始在迷雾中跌宕,眼前浮现无数鬼魅般漂浮不定的身影,细碎的人语声中透出的恶意冰冷刺骨。
林诚素跪伏在地,额角青筋爆突,蜷缩着身体四肢向内痉挛,整个人仿佛无形中被死死束缚住,弯下腰发出一声痛苦不堪的呻吟。
“——诚素!”
一只手匆忙将他从地上拉起,林诚素踉踉跄跄,在高低不断的呼喊声中,泪水模糊的视线逐渐恢复焦距,他看到一片扭曲伸缩的光影,邢露的脸忽远忽近,正惊恐地看着自己。
“没事——”他用力晃了晃脑袋,伸手将她推开,被汗水湿透的后背撞在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没事。”林诚素剧烈喘息着,盯着虚空一处,扩散的瞳孔深处弥漫开一片彻骨的漠然,“我没事——”
像是在不断提醒自己这一点,他将脑海中那些噩梦般的画面又一次狠狠撕碎,用来填满自己虚弱起伏的胸腔,冰冷刺骨的底色渐渐塑成坚硬冷漠的外壳,将他早已支离破碎的身体强行地支撑起来。
林诚素喃喃重复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靠在那里缓缓吁了口气,声音中透出无尽的疲惫。
“我没事了。”
邢露垂下手,难言地看着他,看着他瘦弱的肩膀再次在夜色下舒展,竭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想起两年前蓦然撞进眼中的那一幕,邢露忍不住咬牙切齿。
她曾经不懂,林霄翔为什么能对这个儿子这么狠心,两年过去,如今她已经不屑于再懂,因为林家那些人,注定会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诚素,”邢露看着他,“晚上和我一起去接阿玉吧,设备都已经运到了,你去看看。”
林诚素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爬满冷汗的面庞依旧毫无血色,闻言抬头看向邢露,对视片刻,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为什么啊?”
“不知道啊,下午回来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一队办公室门口,一群人趴在那里,撅着屁股探头望着走廊尽头。
一个身影倚靠在窗边,太远,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指尖一点亮,在窗户印出的夜色中明灭,一根接着一根。
路过的人看他们一个个鬼鬼祟祟的都忍不住想笑,“你们干嘛呢?”
“没事没事,”张岩摆摆手,三言两语将人打发走,又一脸担忧地看向他们队长。
窗台上的烟灰缸眼看就要满了,“第一次看到时野这个样子,到底怎么回事?”
“早上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他身上那么大股烟味,你们没闻到啊?”刘畅纳闷道。
“他今天早上也没来局里啊!”沈清悦捏着下巴表示疑惑,“我说他这个样子,怎么像是受情伤了?”
刘畅无语,“就他那个工作量,他连女朋友都不能有,去哪儿受情伤?”
话音落下,一群人无比赞同地点点头。
论工作起来的拼命程度,确实没人能比得过时野,当年他们甚至一度怀疑过这人是不是都不用睡觉。
张岩低头看着沈清悦,“你不是最能说吗?快,去问问!”
“我疯了我去问——哎哎哎!”沈清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偷偷溜出门的陆未明,“你再说一遍,上午在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都说了多少遍了,陆未明哭丧着一张脸,“我真的不知道。”
“再从头到尾说一遍!”见他又想溜,沈清悦一把将人薅回来。
“我下班了,”陆未明抱着包,面对这群刑警,一整个实习生显得可怜弱小又无助,“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