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种鬼地方?”
闻言,莲琼闭着的双眼睁开,她眼中似有痛苦流过,垂在另一侧的手握住复又松开,她的原因,哪里和这个小姑娘说的着呢?
莲琼反问道:“莲琼,我的名字。你又为什么在这里?看你年纪不大,难不成是迷路迷到这里的?”
不怪莲琼这样想,这女孩确实看着颇显稚气,一张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笔尖一颗痣随着她说话颤动,眼中又时时蕴着狡黠,自有一派少年风流。
女孩双眼一瞪,气道:“过了今年生辰我就两百岁了,说不定比你都大!”
她眼神很快暗淡下去,双手抱膝卷成一团,“我叫阿澜,本来是去找我爹娘的,我找了好久好久,久到脚也走不动了、泪也流不出了,还是没有找到他们,我太累了,就想找个地方歇一歇,结果再睁眼就到这个鬼地方了。”
莲琼脑中灵光一现,她是在战场上被卷到这里的,也许这个地方的入口就在战场!
莲琼手抖着扯过阿澜,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能告诉我你是在哪儿找你的父母吗?”
阿澜被莲琼突然的举动吓着了,紧张道:“就、就是冥河啊,我们和神界大战的地方。”
她缓了缓,又补充道:“啊,你可能不知道冥河是什么地方,那是神魔两界的交接处”
“你是魔?”
“当然是”被打断的阿澜下意识回道,可在瞥到莲琼冷下来的脸色时怔怔收了声。
阿澜觑着莲琼,犹豫道:“你不喜欢魔吗?”
莲琼收回目光,说道:“并没有,只是你若不想告诉我大可不说,何故扯谎呢。神魔战场何等凶险,怎会容你寻人。”
阿澜“咦”了一声,疑惑道:“那冥河上瘴气是多了点,但是魔又不怕那个,而且根本没人会去哪儿,能有什么危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莲琼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她脸色发白,说出口的话都有些变调:“什么叫‘没人会去’,我且问你,你是何时进入这里的?外面大战情况如何了?”
阿澜此时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可她被莲琼抓着手没法跑,而且她下意识里并不想离开这个漂亮姐姐,于是硬着头皮道:“我来了可能有三天?我也不清楚,至于大战大战不是早就结束了吗,天界大败,连来魔界谈判的神官都不知多少了。”
莲琼登时如遭雷劈,她惨然一笑,本来端坐的身体滑倒彻底躺在沙子上,她目光涣散的看着茫茫天际,觉得胸腔中出气多、进气少,直觉下一刻就要死了,连阿澜的摇晃、呼喊都恍若未觉。
一夜无话。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话说的果然不错,正该是这样”
阿澜睡的迷糊间,听到这样一句话。她揉揉眼睛,手往旁边一模——竟摸了个空!吓得她一下坐起,却见莲琼盘腿坐在一处高峰,背对着她,她双手在身前举着,像是做了个佛号。
阿澜看着这个背影,心中没来由狠狠一跳,莲琼明明就坐在哪,她却总觉得只要她一眨眼,莲琼就会消失不见,就像头顶的黄沙,顷刻间沙飞石散。
阿澜失声叫道:“莲姐姐!”
沙峰上坐着的人回头微微一笑,眨眼间就至阿澜身前:“你醒了,这里未知危险太多,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若是休息好了就出发吧。”
“啊?哦哦。”
就这样,没弄明白情况的阿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莲琼走了。
莲琼让她跟着并非一时兴起,若真如阿澜所说,她的父母应当早已死在战场上了,神魔死后具不留尸,她如何还能找到呢。
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好歹能护她一些。
一连不知走了多久,阿澜累的直叫屈,蹲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走了。莲琼唬她,若是再不走,那些黑影就要来抓你啦!
这法子果然奏效,阿澜吓得缩了缩脖子,只是仍不情不愿的,她眼珠子转了转,嬉笑道:“莲姐姐,不如这样吧,我拿一条布衾系在你我腰间,你拉着我走,这样我们都不至于太累,还不耽误赶路,姐姐说好不好?”
莲琼狠点了她鼻子一下,说道:“怎么就‘都不至于太累’,又怎么个‘不耽误赶路法’呢?你呀,都随你好了。”
“好耶!谢谢莲姐姐。”
此时若有第三个人在这里,就会发现有两个女子一前一后在沙丘上走,其间一条蓝色绫子系在两人腰间,坠在后头的那个、戴帷帽的女子不时就停住不走,非得前面那个白衣女子回头斥她几句再拉一把,才嬉皮笑脸的跟上。
“莲姐姐,我在人间的话本子上看到过‘世有八百里黄泉,魂之归宿,黄沙遍地,延绵不止’,这里会不会就是黄泉啊?”
莲琼摇摇头:“所谓‘黄泉’本就是世人杜撰,况且魂魄的归宿乃是魔界,更无转世轮回一说,这你也清楚。”
阿澜本有些失望,突然眼前一亮,喜道:“莲姐姐、莲姐姐,你看那儿!”
莲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前方豁然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红色的、如同烈火一般的延绵不止,花魂香魄,美艳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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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文中设定此处不分昼夜,所以像“一夜无话”这样的词句只表达时间长短,后文也一样。
故人凋零久
世有八百里黄沙界,相传若能在披麻、吊丧、丧门之时抵达极北之地,能看到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鲜花遍地、高竹成林、更兼流火荧光,这个地方有一个名字:佛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