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张垂了几块白色帷幔的床干净得诡异。
窗户似被封死,一点风也没透进来,那帷幔直直垂到地面,竟不沾纤尘。细细看去,那些血糊糊绕着它走,不是忌惮恐惧,纯粹是一种自然行为。
仿佛自它们诞生起就刻进了dna。
在如此混乱怪诞的屋子存在这样乌托邦式救赎,当是毒草旁就长了丛丛解药,需要一些绝对自信的胆量。
半只脚陷进了血糊里,无法抬起,无法感知。
忽而送来一道散漫女声,瓷白手指轻挑起纱幔,露出张美人脸。
“楚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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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间,鞋面一轻。
楚纤看着那坨肉慢悠悠压着同类或非同类的软身体往旁边爬去,陷入血泥的腿逐渐恢复气力——毕竟那堆‘泥’像是被抽干一般缓缓下塌。
底下的某些东西跟睡醒了似的拒绝被压,辗转着、翻滚着,发出叫人牙酸的黏腻声。
不知何时,杂乱无序的房间开出一条血道,从楚纤脚下通往那张床。
连闷臭到快要人窒息的空气也骤然一清,熟悉的木质香自床榻里散来,勾着归来的人回温柔乡。
琥珀眸比往日浅淡些,有种易碎的玻璃质感,漠然且冷。
艳色的唇像不小心泼翻在素描上的一抹亮色,本该与画外的鲜血淋漓融为一体,偏又不费吹灰之力落进画里,肆意张扬自己的美丽。
无药可救的无理取闹。
孟秋阳身上的青衫褂子实在不合适她,换做朱红或紫黑才配得上这地狱般的景象。
可她就是穿了,可她就是漂亮,没人敢在此时说一句‘不搭’。
“过来。”
唇边浅浅牵起一点笑弧,隐秘鬼魅。慢直起的身子软而媚,细腕戴一对翠玉镯,莹莹柔光衬得床上人宛若神降。
青衫盖不住的小腿渐推开纱幔,床边滑下去的一片衣袂悬在半空,压得周围一圈都没了血泥。
楚纤非但没有朝避难的桃花源走,反而轻退两步,背后抵住了不知何时关着的门。
门板上爬了一些血蚯蚓,冰凉软滑的触感在脖颈间戳来戳去。
女人似有无奈:“不就是让你抱我抱轻一点,还闹脾气?”
抱她的人自然不是楚纤,楚纤没有这段记忆。
楚纤不动。
已经有几条血蚯蚓爬到她脖子上,长得过分的身体一圈一圈绕啊绕,越来越紧。
“不听话。”
女人应当是这么呢喃了声,在楚纤身体渐浸冰凉时,她下了床。
血蚯蚓稍扁的脑袋在空中晃了晃,瑟缩着又绕啊绕——解开了楚纤脖间束缚。
深深呼吸几口气,她险些滑坐到地上,幸而撑住了,否则跌进这摊不明物体中衣物该有多难清洗。
手指碰了下发疼的喉咙,摸到它们留下的血色粘液,像一枚标志了狩猎失败的万恶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