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面无表情开着车的吴生硬的回话,从语调中可以听得出强压下来的怒意。
「干嘛浪费在狗身上啊?」
「因为人质之所以能成为人质的大前提是,得活着。」吴沉着嗓子说。
「我没要杀他吧?」蓝胡子无视空气中鲜明的怒意,挑起好看的一弯细眉。
「但我会。」吴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成了死人白。「那个男人已经疯了,要是不想办法让他停消一会,他会……」
吴顿了一下,深深的吸了口气,稳住越发高涨的情绪后才开口。
「我不会放任他杀了您。」
「啊,又是这件事。」蓝胡子象是要赶走什么恼人的虫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还在呼吸吧?没死吧?少在那里小题大作了。」
吴静了下来,没反驳却也没有认同。
雨刷滑过玻璃的摩擦声,皮革座椅特有的气味,全都如同驶离风纪署时,什么也没有改变。
车厢再度剩下引擎运转的声响,寂静得就象是对话不曾存在。
蓝胡子将目光转向车窗,凝视着打在窗上的雨滴。
水珠被狂风推往后方,在不断碰撞与凝聚中化成一颗颗剔透的大水珠,它们吞噬彼此的动作是如此急切,彷彿只要吞噬了谁自己就不会消失、就有机会抵挡强风。
愿望愈大,压力愈沉,最终拼命凝聚的水珠仍扒不住窗框,向后坠入无边的漆黑中。
蓝胡子觉得自己周身的一切就象是雨珠,焦渴、痛苦、欲望与悲伤,彼此吞噬,最后揉成一颗巨大混浊的水滴。
然而,不同于终会消失的雨滴,这些情感被浸泡在蜜糖色的树酯中,随时间掩埋、挤压最后凝结成了一滴永不会消失的琥珀。
「您还记得北极星吗?」吴轻声开口。
「不记得。」蓝胡子眨了眨眼回过神,发现自己答得太快而啧了一声,将叼在嘴边的菸屁股往手套柜一弹。
「北极星得挂在天上,北斗七星才有存在的价值。」吴执拗的继续说。「我……」
车窗倏然下下滑开,打断吴在唇边亟欲浮现的字句。
狂风夹着大雨灌入车内,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便将原先干燥舒适的车厢变成一场灾难。
蓝胡子沾满泥泞的皮鞋踩上座椅,他一手抓着汽车顶棚把手,另一手高举入倾盆的雨中,将半身挂在车窗外放声大笑。
「喂!吴老板,外面什么狗屁都没有,哪来的星星啊?哈哈哈哈哈!」
吴没料到蓝胡子会突然开车窗,惊慌失措的空出一只手,试图拉回挂在窗边的人却被一脚甩开,那条踹人的长腿半秒都没浪费,旋即收脚以鞋尖往副驾座位下方一勾,勾出了不知何时放在那里的冲锋枪。
「喂!狗子们,天上最亮的星星不见啦!你们都来找啊!来啊!」
蓝胡子抄起冲锋枪,以一个几乎要跌出车厢的危险姿势倚靠在车窗边缘,朝后方趁雨贴来的暗色公务车,火力全开的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