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对了,现在还没下班呢,你不用打卡考勤吗?”
“今天帮夏总谈了一单,他应该不会有意见。”
安闲吐槽:“他可真会偷懒,干脆把负责人让给你当算了。”
李鹤咧嘴笑了,没应这话。打工人很难不羡慕吃肉的老板,但夏明宇有资源,而调解中心能运作,靠的就是资源。
上了车,安闲才注意到李鹤的手指细细长长的,天生的杏仁甲型,指甲修剪得极短都不影响美观。看着她灵活切换档位,再握上方向盘,安闲都觉得自己成手控了。她从小就羡慕手长好看的女生,她们都会被音乐老师推荐学习小提琴钢琴此类高雅乐器,而有着一双小短手还爱啃指甲的安闲只能去鼓号队敲小军鼓。
“对了,你明天怎么回来呀?”安闲输入李鹤的手机号添加微信,正好把代驾费先转过去,“我帮你买明天早上回来成县的车票吧?如果是一大早的车,还是住在南站附近方便,我们公司有合作酒店,我帮你订个房间吧。”
“如果时间来得及,我晚上就回来。”
“这会不会太赶了?”
“没事,习惯了。之前我爸在北京看病,我经常坐人家拉货的车回来。”
安闲猜到李鹤家庭条件不太好,不然也不会去开客车,没想到是父亲生病这么严重,关切问道,“那叔叔现在怎么样了?康复了吗?”
“没看好,去年走了。”
“啊……对不起。”
“没什么,人都会有这一天的。”
李鹤的语气风轻云淡,安闲注意到她的嘴紧抿着,有心想转移话题,询问李鹤关于调解中心的事:“我之前也去过银行的信用卡中心给他们做软件,就连2业务催收时,都有好多债务人一张嘴就问候别人父母生殖器。你们这里都是小姑娘,她们都不怕被骂吗?”
“我刚来时,也有几个男调解员,调解中心对于投诉处理严格,投诉一经核实就要扣钱。大家就是为了赚钱才来的,见被骂还要扣钱,就没什么人愿意干了,说到底还是他们可选的工作更多。”李鹤说,“我觉得这活不脏不累,就把小凤她们叫来了。至于被骂……我会尽量让这样的事情少发生点。”
“我感觉你们这里工作氛围挺好的。大家看着都好开心,要是我上班也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能赚钱,为什么不开心?”
这个问题对安闲来说有点难回答,赚钱快乐吗?转正后她是快乐的,自己赚的钱可以没有心理负担花在爱好上,加薪是快乐的,发奖金也是快乐的……再往后,发薪日的快乐甚至不能维持一天。人脑的构造真是奇怪,没有生计之忧后,精神反而变得脆弱敏感。
“那做这个赚得多吗?”
“不算少。”李鹤介绍,“成县这里洗碗工月休两天,一个月还不到三千,做电话催收底薪就能拿四千,加上提成,在县里收入算高的。这工作朝九晚六还不加班,被人骂几句真不算个事儿。”
“那她们真是学法律或者金融的吗?”
“不是,我们这有学历的都去考公考事业编了……没学历才做这个。”
“对了,来娣多大呀?我怎么看着她还像未成年呢?”
“十七。”
“啊,我看她穿的是高中校服,这个年纪还没毕业呢,怎么就工作了?”
“她父母离婚了,一直跟着奶奶过,奶奶走了,没人管她了。”
“这种情况没有什么助学金或者贫困生补贴可以申请吗?”安闲听得揪心,“再怎么样也该把高中读完的,要是考上大学,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呢。”
“我们也这么劝她。”李鹤在地图上确认路线,安闲发的地址在王府井附近,寸土寸金的地儿。学业这个话题于李鹤而言也很沉重,她感觉自己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那样艰难,“河北高考难,她落了一年课,回去也就这样了。人一离开学校……再想捡起来就难了。”
安闲在车内的低气压中感慨人真是生而不易,随便聊两句都这么沉重。她又想转移话题,犹豫要不要和李鹤提夏明宇的事,考虑是以“你觉得夏明宇这人长得怎么样”开头,还是先拐弯抹角跟对方提一下自己的经历?正纠结着,微信收到语音通话请求,来自看了视频满脸问号的陶希。
“今天心情不错啊,都有空看帅哥了。”
安闲现在最想和姐姐分享的不是帅哥,而是她把夏明宇揍啦!不过既然陶希主动提起,她就不能错过这个绝佳机会,从包里摸出蓝牙耳机,将语音界面最小化,对着聊天页面的视频询问:“姐,你看我给你发的视频了吗?你喜欢哪一个啊?”
“我喜欢哪一个你还能给我找来?”陶希笑她,“改行拉皮条了?”
“最近看了几个视频有点上头,给你分享一下嘛。”
“这些网红看看就得了,真人指不定什么样呢。”
“那你是喜欢男的身材好呢,还是喜欢脸长得好看的呢?”想到蒋文静的夺命电话,安闲硬着头皮询问,“当然,你也可以喜欢又帅身材又好的。”
“小闲,我妈是不是找你了?”
“啊?”
“你就别装傻了。”陶希简明扼要,“你帮我转告她,再搞这些有的没的,我今年过年就带灿灿飞国外去。”
“我就是随口一问嘛。”想到要独自面对蒋文静,还要告诉对方你女儿要跑路啦,安闲缩着脑袋负隅顽抗,“你看我给你发的视频,这个穿白衬衫的多阳光啊,还有腹肌……你点开看看嘛,就是那个叫小燕同学的,是不是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