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垂着长长的睫毛,凝望着父母的坟茔。目光仿佛穿透这包小小的土堆,落到了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可能是浔江之南,也可能是燕境以北。
“你怎么啦?”韶声觉得他状态不对,不禁有些担心。
“……”他不应了。
沉默许久,齐朔终于抬头。
当他转向韶声时,脸上已经完美地挂上了元贞公子的笑容。
亲亲热热地挽起她的胳膊,开口道:“声声小姐,对不起。真真方才的样子,吓到小姐了。”
“小姐想知道我称王的事情?真真现在就说。”
“我只跟小姐一人说,小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此时天地父母皆见证,小姐若告诉了别人,他们可是不依的。”
他凑近韶声的耳朵,压低声音吓唬她。甚至突然伸出食指,趁她不注意,轻轻压在她嘴唇正中心,做出噤声的手势。
“你……”韶声本想说,你别总这样压制情绪。会很难受。
又想起他从来如此。
于是,话刚起了个头,后面的便吞了下去。
她不明白他为何总这样逼迫自己。
或许是北地主人的身份逼迫。抑或许是他生性如此,假面带多了,便习惯了任何时候都带着。她猜测。
“真真我啊,要在天下尽握的时候,再登基称帝。”齐朔不管韶声上句未尽之语,自顾自地说起来。也不知是因没听见,不在意,还是别的什么。
语气轻描淡写,满不在乎,仿佛在讨论此时的天气。
“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在未成事时,考虑帐下各人该分走多少利了。”
他揽住韶声的腰,一把将她抱起悬空,又将她稳稳地放坐马上。
他仰脸看向她,日光透过厚厚的柏树叶子,散成细细碎碎的金屑,洒在他净透的黑眸之中。
“真真这么坏,小姐会不喜欢我吗?”
他问。
只在这里,带上了几分认真。
第68章
方必行不愧为南朝重臣。
除了齐朔所求之尉陵,还为中都带来了另一份丰厚的大礼。
他投北一月后,便有曾经的朋侪,暗地里,陆陆续续向北方示好。
韶声的母家,柳家,赫然在列。
在齐朔先前的盛邀之下,柳家舍了柳举一支,但仍坚持着多头下注的原则,余人与柳举断义,继续忠于南朝。
而方必行倒戈后,他们终于将所有的筹码,全压在了北地。
这与齐朔几年前的判断重合。
千金买骨,以柳家邀来南党之首方必行,方必行之后,必会有源源不断的南党文人效仿。
南朝文人治国,有他们里应外合,他所求之事,便在不远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