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刚睡醒,表情懵懵懂懂,乖巧地点点头,微踮起脚贴了贴男人的下巴,心满意足地离去。
齐竞白眸中漾起欢喜缱绻的笑意,回去继续开会。
二十分钟之后,他下楼去餐厅找西西。
小家伙戴着手套,抱着糯米鸡,视野放空,不知在想什么,每每啃一口糯米鸡,脚会来回晃悠几次,应该吃得开心了。
“乖乖。”齐竞白落座,大手放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怎么不吃点别的?”
宋西拉回天外神游的思绪,笑吟吟地迎上男人专注缱绻的眸子,“吃这个就够了,暂时吃不了太多东西。”
他惊呼一声,“啊,你吃午饭了吗?要不要吃点?”作势将盛着糯米鸡的盘子推到男人面前。
“我吃了。”齐竞白按住西西忙活的手,顺势捏捏他的手腕,“不用给我,你吃吧。”
“噢。”宋西冲他腼腆地笑笑。
齐竞白安静看了会儿他,指尖拂过他的刘海,低声询问:“陈颂受了点皮外伤,不要紧,住院调养几天。西西,你……想见见她吗?”
宋西停下咀嚼,眼睛空茫地注视前方,随即摇摇头,“不想见。”
保陈颂安然无恙就是给原主的交代,她丧心病狂地想出用儿子抵债的法子,宋西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好。”齐竞白倾身抱住西西,下颌落在他头顶,既然如此,今后再不会让她打扰到西西。
医院里,陈颂闹着见儿子,声称见不到人就拒绝治疗。
这招苦肉计显然不管用,无人在意她伤口折腾得反反复复。
陈颂只能想方设法借别人的手机发信息。
【小西,妈知道你不想见我,没关系,那视频好吗?妈妈还有些话想跟你说……说完妈就再也不找你了,行吗?】
看着这条消息,宋西心底生出细细密密的疼。
他明白是原主的情感,原主难以接受亲生母亲这样对待他。
或者说仍残留一丝希望。
宋西木木地捂着心口沉默良久,偏头对齐竞白笑了笑,“那就视频一次吧。”他倒要听听对方能做出怎样的狡辩。
白月光vs霸总的小舅(51)
齐竞白瞳眸深处掠过晦暗的情绪,疼惜地轻抚西西苍白的小脸,嗓子沙哑,“好。”
视频接通,男人在一旁无声陪伴他。
陈颂褪去妆容,脸色憔悴,眼哭得红肿,透过屏幕看到宋西,泪水剎那间喷涌出闸,“小西,小西,妈妈对不起你……”
宋西冷淡地注视着她。
“妈妈也是走投无路了,最初我接受不了你爸入狱,只想转移注意力,谁知……谁知一时行差踏错,捅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
“那时候,那时候刚离开你爸,妈妈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你又倔,也丢下妈妈走了,我很难受,真的我差点死过去……
“有个朋友,有个朋友带我去赌了一回,在赌桌上妈妈逐渐忘记那些伤痛,然而等我回过神,却没有回头路了……
“催债的堵在家门口,扬言再不还钱就砍掉我的手指,卖掉我的肾……我害怕,妈妈怕他们这么对我啊!所以我鬼迷了心窍,我鬼迷心窍,对不起对不起!”
陈颂连连低头,脑袋磕在桌子边缘,“咚咚咚”的声响透过听筒传过来。
齐竞白琥珀色的眼眸掀起冷冽的寒意,早知陈颂死不悔改,事到如今还用感情胁迫西西,当时就该和向铮打个招呼,人用不着捞了,直接丢海里喂鲨鱼。
比起防止将来西西后悔,现下杜绝陈颂再伤害西西的心才最重要。
思及此,齐竞白手伸向电脑,打算自己应付这场戏。
宋西拦住他,笑容清浅地摇摇头,拉过男人的手拢在两只手间,抬眸看向屏幕。
陈颂翻来覆去地哭诉,无非是悲伤过度致使无意中染上了瘾,穷途末路之时想了个馊主意,对此她也很后悔。
现在,她正说着这几年她过得有多不容易,说到激动处就脑袋磕桌沿,没多久额头又红又肿。
那一声声“对不起”,背后的潜台词是“我知道错了”,还是“我也很无辜你快原谅我”?
宋西屈指敲了敲笔记本,打断这出戏码。
陈颂的哭声戛然而止,小心翼翼地对上他的目光,触及他毫无温度的眼睛,肩膀一缩,“小西……”
“敢情,我是导致你嗜赌成性的原因之一了?”宋西冷冷清清地问。
“不,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陈颂手忙脚乱地解释。
宋西眉心微蹙,垂眸看着键盘,“老宋多么喜欢你啊,我记得你说过,当初你父母不同意你跟老宋好,老宋就天天往你家跑,为你爸妈干活,好不容易求得他们点头。
“婚后你想做什么做什么,老宋在外面应酬喝酒,知道你不喜欢酒味所以扔掉外套洗完澡再进卧室,给你做好吃的,给你买包包买首饰。
“听说查到他头上了,他费尽心思送你出国,将你摘干净——你敢指天发誓那些事你一点不知情从来没参与吗?他一早备好足够的钱供你下半辈子花,你呢?
“你从前说遇见他是最幸运的事情,非常高兴能跟他共同养育一个孩子,后来你挥金如土的时候,你沉迷赌桌的时候,有想起过他吗?
“当你决定用你们唯一的孩子来抵债,你回到和他生活的城市,对着你们的儿子面不改色撒谎欺骗的时候,你可曾想起老宋?”
陈颂瞳孔震颤,嘴皮直哆嗦,眼角的泪珠摇摇欲坠。
听着宋西平淡的没有丝毫起伏的疑问语气,视野里浮现那张久远模糊的面孔,像是有只手伸进她的胸腔,尖利的指甲戳破表皮,刺入心脏,极致的痛楚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