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明日再宣江与彬来,谁知一夜起来,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红点,有些发的又红又大,已经成了疮口。
江与彬提着药箱来的时候已经惊呆了。他仔细观察如懿身上的疮口,惊讶的脱口而出。“这是疥疮,常见绿豆大小的水泡,或是成片的针尖疱疹。敢问娴主身上起了多少处?这种病传染迅猛,又病情反复。只怕不及时遏制,会长遍全身,乃至留下疤痕,有损女子容貌。”
“这病从何来?”如懿摸着自己的胳膊,脸色有些不自然。瞬间有些不好的猜测,心里冷然。想来又是哪些后宫的阴私手段,自己又中招了。
“回娴主儿,这病常见不洁不净的地方。宫女或太监常年浸水,偶而患上。此病通过直接接触,或经衣物等间接传染人身上,若是没传染上,只在宫女太监间流传还好说,平日里接触不到。只是现在已经传染到您的身上,可见来势汹汹,只怕一传十十传百。合宫上下皆会有此病啊。”
如懿的脸色苍白了起来,如此一来只怕会封宫。可她又不得不报。她的脸色变幻莫测,久久没开口。
江与彬的心提了起来,开始有些担心惢心,又想起惢心被毁的容貌。惢心才好了一些,借助头发修饰疤痕。江与彬炮制了接近肤色的脂膏,细细抹匀在脸上,打眼看去还能正常几分。
这让惢心成日抹着,不愿卸去了。只是这脂膏含不少药性,到底有损女子的体质。甚至有一味是砒霜,涂抹在脸上能让肌肤胜似雪,勉强掩盖血红的疤痕。长此以往只会皮肤溃烂,甚至无药可医。但惢心不在乎长久,只在乎日夜。不愿意卸去对着铜镜看自己丑陋的脸颊。
疥疮一症传染力极强,疼痛瘙痒,极难根治。还易留下疤痕,患者高烧不止,一直昏迷。民间甚至有人烧糊涂脑子,即便醒了一会是个傻子。更有甚者一命呜呼。想到惢心留下疤痕,甚至死去。江与彬的心仿佛被活活挖出来,好在惢心不大在内殿伺候。
江与彬匆匆给如懿开了药,又嘱咐艾草煮水到处洒上,也算预防些。如懿似乎对江与彬几次强调的‘传染极强’没什么太大感触,只是恐慌自己的病情。她眉眼淡淡的,直到江与彬提及翊坤宫上下,如懿这才吩咐给宫人们也开些汤药。
【琅嬅侍疾】
“翊坤宫的太监宫女,成日里做着粗活。想来身体强壮,这病只在身娇体弱的人身上染着。想来必不会让宫人们受死或太重的伤,不过是忍些折磨罢了。若是本宫命你给宫女太监诊治,后宫的嫔妃们听说了,会觉得自己和宫人无异。不愿和宫女太监同用太医,这样一来也有损你的前程。你多开些汤药,让三宝分给诸人便是。”
只是宫人们的命贱,哪里配得上太医亲自治疗呢?江与彬又无暇管治这些人,只一味的提点惢心提防。
如懿命人去传话到长春宫,不知怎想的,那宫人还想入内殿。
春婵和澜翠忙叫人拦了。“没规矩!翊坤宫就是这么教你的?你一个二等宫人,哪里配得上皇后娘娘见你。老老实实站在门外就是了。您从翊坤宫来,既然是得了疥症,还不滚远些!”
“莲心!快从小厨房拿些醋来。叫人看着他站在廊下,大家都躲远远的。澜翠,还不去回禀皇后娘娘。”长春宫的画风一向清奇,魏嬿婉和琅嬅关系亲密,彼此的宫女也算是熟知,一时分不清谁是谁的奴婢。
澜翠忙跟琅嬅回了话。琅嬅眉头一跳,一边叫人告诉皇上,一边让人赶紧封宫。“叫人看好翊坤宫,不许放人出来。当值的人侍卫也单独隔出一处。御膳房单独出灶台给这些人送饭,所有接触的人都关押起来,叫太医看过再说。
去内务府找秦立,让人把六宫撒上石灰,以抑制疮症!不行——这事还要快些通知皇上。本宫才阅过彤史,皇上这月去过翊坤宫几次,只怕皇上赵一泰,还不快去!”
只是到底还是晚了,等赵一泰去了养心殿。齐汝已经到了,听说皇上才下朝就晕了过去。琅嬅听着传回来的消息,扶着椅子,身体摇摇欲坠。
后宫——要变天了。
琅嬅强撑着,撷芳殿好好照顾着,又单独隔了和敬和四公主璟姝。本欲传后宫嫔妃侍疾,可听说此病传染极强,来势迅猛。琅嬅打消了想法,她稳下心神。自己身为中宫皇后,理应以身作则。此事别无他选,况且旁人伺候皇上她也不放心。
琅嬅交代魏嬿婉。“此病凶猛,稍不留神就会传染。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责无旁贷,这长春宫上下便由你负责。和敬和璟姝必得精心照看,撷芳殿和诸位妃嫔也要多加照看。”
“皇后娘娘!”魏嬿婉看着琅嬅托孤般郑重的神色。“嬿婉愿一同前往。”
“你还年轻,有大好的日子。不必跟随本宫。本宫身为嫡妻,侍奉皇上是作为妻子的职责。你还是留在长春宫安顿,这样安稳些。”琅嬅语重心长的说着,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长春宫有莲心照看着,嬿婉不放心皇后娘娘孤身前往。皇后娘娘照顾皇上,谁来照顾皇后娘娘?”魏嬿婉狠狠磕了一个头。“求皇后娘娘带嬿婉一同前往。”魏嬿婉绝口不提自己作为嫔妃应该给皇上侍疾,满口忠敬琅嬅,只管一味担心着琅嬅的安危。仿佛全然忘记皇上。
琅嬅把魏嬿婉扶起。“嬿婉你当真愿意和本宫一同前往养心殿?”
“嬿婉不放心皇后娘娘一人,身边没得力的人照顾您怎么行?嬿婉视死如归!就算感染了只当自己福气不够,若是要有得病的人,就让嬿婉替了皇后娘娘得这疮症——”魏嬿婉坚定的看着琅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