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皇蛋(19)
玖国皇城被攻破的那天,王遗策正满山遍野地找那个导致玖国大雪的妖物。
她以前在沂国干过几次类似的事,有经验,路上还帮千山砍了十几个邪祟。
王遗策用人铸造的凡剑,想要砍到那些非人的存在,需要将自己的妖力铺展在剑锋上,让长剑暂时有斩杀非人存在的功用。
不善战斗的妖类在自然生存环境中是很吃亏的,它们没有尖牙利爪,没有流畅且适于战斗的身形,甚至有些妖怪的原形生长着过于华丽繁复的身体零件,拖尽后腿。
王遗策就是被原形拖了后腿的那类妖,她的尾羽太长了,平时飞着都有点费劲,更别说以前还没化形时,遇到人为制造的险情,她根本没有一战的能力,只能跑。
她曾经想过,化形可以变成豺狼虎豹,它们都有适用于生存的爪牙,为什么一定要变化成人呢?人类只有两条腿用来行走,没有尖牙利爪,手臂上也没有羽毛,不能飞。
后来她见得多了,发现人貌似无所不能,那双没有羽毛的手臂可以创造出比人本身还要强的存在。人可以制造武器,手握刀剑枪戟,让豺狼虎豹都惧怕;也可以制造车辆船只,行迹万里远渡汪洋,去到有些妖一辈子都去不到的地方。
人还会用手做好吃的东西,做漂亮的衣服,做有趣的小玩意儿。
或建起万丈高楼,或推山填海。
无所不能的人啊。
王遗策最终还是化形成了人,但她脑子笨,学不会人类的那些东西,连衣服都能总是穿错穿反,后来对学这些的热情就淡了,只去享受。
山路上走着的王遗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她化形至今,貌似一直在用这双手提剑挽弓。
走进人类的族群,她才发现人并非无所不能。他们抵抗不了天灾,避免不了人祸,有的还会在无衣无食的严冬中冻死。
王遗策漫无目的的想:明明衣服就是从他们手中裁出,食物也是从他们手中做出,为何还会无衣无食,冻死街头?
因为玖国那群邪祟制造者。
她把那些人除掉就好了。
那如果是因为妖邪作乱呢?
她把妖邪除掉就好了。
反正这双手只会提剑挽弓。
王遗策要爬树的动作一顿,感觉脚下踩的这片土好像格外冷,像是下面埋了冰,寒气能直接透过鞋底钻进她骨肉里。
她站着踩了几脚往外渗寒气的土地。
周围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什么变化。
王遗策又在这片土地上来回蹦跶了几下,架势像是要把地面踩实。
周围终于有动静了,一只嘴里叼着冰块的蟾蜍从土里冒出头来,转眼见一只看不出是个什么品种的妖怪在踩它的老窝,气不打一处来。
“干什么!”那蟾蜍跳过去想踹王遗策一脚,被王遗策一脸嫌弃地躲开了。
妖族之间语言不通,所以大伙儿学会说人话后,一般都用人话交流。
“没干什么,这片地冷,我好奇。”王遗策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蹭掉鞋底的泥,“这片是你的地?怎么冻脚?”
“冻脚就对了。”那蟾蜍嘴里叼着冰块,说话含含糊糊的,带着一股子炫耀的劲儿,“看见我嘴里这块冰没有?千年的冰魄!再有两年我就能把它练化了,以后我要雪天就下雪,要冰天就下冰。”
“啊?”王遗策跟个流氓似的蹲下来,伸指头弹了一下蟾蜍嘴里的冰,“你一直都在这里练这个冰魄吗?练了多少年了?”
那蟾蜍想了想说:“一百来年了吧。我后来能让天下雪,但下冰还是不行,想今年试试……”
妖怪里有些傻缺,有了什么好东西非得拿出来炫耀炫耀,再说一说自己的修行近况,让别的妖怪羡慕嫉妒。
眼前这个妖怪明显就是那一类。
王遗策想了一下,她对东洲南部的记忆一直停留在百年前四季如春的景象中,但是如今位于南部的玖国却能下雪了,真是稀奇。
“这么说来,东洲南部能下雪,是因为有你在……上一年冬天玖国那么大的雪,也是你弄的吗?”她又问。
那癞蟾蜍一点也不防着妖,长着大嘴巴就漏:“是啊,厉害吧?”
王遗策二话没说,“噌”地拔出剑来。长剑从剑柄处覆上妖气,金光在刹那间就铺满了剑身。
蟾蜍见势不对,跳着躲开王遗策劈过来的一剑,“你这又是干什么?!”
王遗策凶相毕露,几乎是把剑当斧头在劈砍。
她脑中划过许多面孔,有大都内冻得瑟瑟发抖的乞丐,也有大都外许多在严冬中无处栖身的流民,更有埋在雪底的女尸。王遗策以前无理取闹惯了,不知道该怎么正常表达这种感觉,干脆嘴上蹦了一句:“你上一年差点冻死我!”
沂国虽然也下雪,但那边干,是干冷,鸡妖适应良好;玖国这边本来就河湖多,让这癞蟾蜍整的玖国既湿又冷,寒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可不是要冻死她吗!
蟾蜍见王遗策是真动了杀心,它原形小,打起来吃亏,干脆变成人形应战,转身化作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形看着臃肿,但动起来丝毫不显滞笨,灵活的很。
那蟾蜍手上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对上王遗策的剑,难免被割伤。两妖实力几乎相当,蟾蜍在武器上差了一着,便想先脱身,张开大嘴冲王遗策面门吐了一口寒气。
王遗策整张脸几乎给冻了起来,但她没顾得上,趁蟾蜍张嘴,她伸手把蟾蜍嘴里那个叫冰魄的玩意儿抠了出来,想把这个一切的源头给握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