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陈盈便没敢再多问,只是后来对魏青乔多留意了几分,见她怎么看都不像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周祈也再也没有出现过,便不由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认错了人。
直到有一天在高数课堂上,她又见到了那位周家大小姐。
那时距离开学已经过了一个月,魏青乔每天都很忙碌,除了学业,还要帮忙策划迎新晚会的节目,部门会议几乎每隔两天就要开一个,既要和节目单上的表演人员对接彩排时间,又要核对每一个节目舞台上的各种繁琐细节。
毫不夸张的说,那段时间甚至比高三生活还让她感到压抑,因此当周祈几次打电话想和她聊天时,魏青乔一听到她那散漫无聊的语气就忍不住的有些生气
她问她:“你不用上课的吗?”
周祈支支吾吾:“嗯……有时候去有时候不去吧。”
“那你上大学的意义是什么呢?”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语气里其实已经有点带刺了,本以为一向不服软的周祈会毫不客气地回击,没想到对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语气很轻地说了声:“那我不打扰你了。”
那种示弱的姿态一下子就让魏青乔的心里愧疚得无以复加,她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想说她只是觉得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为她们的未来努力,所以心里有些不平衡,也很害怕,担心周祈真的就是想和她玩玩而已。
魏青乔一直对周祈有一个心理预期,以为她会为了将来能有脱离家庭的能力而开始上进,以为等时机成熟时她们就能光明正大地走到一起,但她没想到周祈不仅毫不上进,甚至隐隐有些堕落的趋势。
她已经不止一次地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周祈的传言。
比如让想要调戏她的两个混混当众跳脱衣舞,买下几十万的镇馆之酒倒给路边的狗喝,把夜总会里的所有男模全部点到包厢待了一整夜……
诚然,谣言肯定有一部分妖魔化的成分,但绝不会是空穴来风,至少有一点很确定,那就是周祈最近确实一直流连于各种声色场所。
是因为这一个月里她总是拒绝她的邀约,没有抽出时间陪她吗?
失望的情绪越攒越多,终于因为那么一点点小事爆发了。
挂断电话后,魏青乔失魂落魄地坐在书桌前,眼睛盯着课本看了许久都没能完整地看完一段话,胸腔里起起伏伏的全是些负面情绪,深呼吸做了好几个都无法平复心情,结果在室友眼里就变成了一连声地叹气。
“没事吧?你怎么喘得那么厉害?”
隔壁桌的室友有些担心道,魏青乔摇了摇头,沉默地起身,独自走了出去,在夜色的掩映中放肆地任凭泪水流下,一边绕着昏暗的人工湖一圈圈地走,一边不停地回想她和周祈刚刚在一起时那份纯粹而热烈的情谊。
走了不知道第几圈时,脸上的泪痕被深秋时节的寒风吹干,魏青乔在湖边的长椅坐下,给周祈发了一条消息。
“对不起,我不该用我的标准来要求你。”
但是周祈没回消息,一直到快要过门禁时间,魏青乔不得不回到寝室,一直到她匆匆洗漱完准备睡觉,一直到她决定熬一会儿夜等到了凌晨三点……周祈一直没回消息。
她在干什么呢?
是没看到?
还是不想回?
魏青乔辗转反侧。
与此同时,在充斥着浓烈烟酒气息的包厢中,周祈正表情麻木地对着一张白纸发呆,右手上的碳素铅笔一会儿举起一会儿落下,最后忽然发了狠地用力折断,愤怒地将其丢进了烟灰缸。
玻璃缸中的烟灰都被砸出了一部分,周祈一脸颓色,跌坐到沙发上。
她想起了一个月前。
四方美术学院美术系推行导师制,需要学生在开学时选一位专业导师,但她这人狂得没边,面试时不仅不表现自己,反而询问导师有什么让她选的必要。
在场的八个导师面面相觑,唯有将近五十岁的程达勇接了茬,笑呵呵地将自己获得过的成就一项一项讲出,最后甚至还打开了手机相册,让周祈欣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见他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周祈便纡尊降贵地点了头,此后照样请人代课不去上学,但看着很好说话的程达勇却用十分强硬的语气让她必须参加自己的专业课。
抱着羞辱人的打算,周祈走进了程达勇的画室,同组的另外三人早已经在画板前坐好,正在专心地画着什么。
“周祈,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水平已经很高了,不需要别人来教?”
程达勇笑眯着眼,态度很和气,这让本想过来找麻烦的周祈暂时收敛了一下脾气,冲他礼貌地点了下头。
“那你敢不敢和他们比一下?限时十分钟的静物素描,你能做到吗?”
“十分钟?”
周祈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开玩笑呢?”
“不,我是说真的,难道你做不到?但是李染就可以啊。”
故意露出惊讶的神情,程达勇指了指一个带着厚厚眼镜的干瘦男生,周祈探头看了一眼,在另外两人的画纸上还只有一些简单线条的时候,男生的确已经快画得差不多了,她抿了抿唇。
“画得快又什么用?”
“那你能一比一精准复制每一个模型吗?这可需要扎实的技术,王婵就可以。”
程达勇又指了指另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女孩有些羞涩地朝两人笑了笑。
话说到这里,周祈已经开始有些烦躁了,她将双手环抱在胸,满脸不爽地看向程达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