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衣姑娘也坐了下来,两人面对而坐。澜衣姑娘看着对方,突然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位公子,哦不,我该称,是这位姑娘,可对?”
水公子被人看穿,眉目间也没有丝毫波澜,“如何看出来的?”
澜衣脸上有一丝调笑的意味,“哪里有男子长得如此白嫩俊俏呢,一看便知阁下是个姑娘,并且美丽动人。”
香妈妈特地交代过,她不是不知眼前的人豪掷千金,身份不一般,不过这花满楼的迎来送往的王公子弟多了,她也不在意,手里拿着瓷瓶,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手上涂脂抹粉,眼里也未见多少尊重,“姑娘来找我,恐怕不是来找乐子的吧?”
澜衣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美丽倒是美丽,却有着太重的脂粉风尘味,她唇角眼角媚气十足,面上也是不在意的神色,丝毫不像那日在台上看到的样子,实在让t人喜欢不起来。
她自顾自,“啊,我大齐一向民风开放,女子又不是不能逛青楼,又何必男扮女装进来呢。想必一定事出有因,女子女扮男装,除了出来办事,为了掩人耳目,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便是,来捉奸的?”
“看姑娘的样子,如此富贵,也不像是出来行走江湖办事的,那便是来捉奸的?怎么?姑娘这么美丽,都留不住对方的心么?”她眼里含着一丝戏谑,“姑娘,这花满楼是什么地方您也知道,男人来这里找乐子,难不成我们还能拦着么?他们自己长了脚,可是他们自己走进来的,我日日就在这花满楼里,可不是我勾引的他们,姑娘要想捉奸,可别来找我,我一向卖艺不卖身的。”
“你不是卖过一次了么?”
水公子清清冷冷,“听说还是卖给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你倒是不亏。”
澜衣手上的动作一顿,眼中笑意更盛,“哦,那日与我春风一夜的,姑娘是说,平南王?”
水公子眼里终于泛起了波澜,表情漠然,她蹙眉看着她,“平南王是朝廷重臣,澜衣姑娘可不要胡乱造谣。”
对方的表情和话语令她满意,澜衣继续漫不经心的问,“我可没有造谣生事,四处宣扬,是姑娘问,我才说的。姑娘是什么人?是暗恋平南王的女子么?那姑娘是以什么身份来兴师问罪呢?”
“你如何确定,真的是她?”她听不到其他的话,只是自顾自问着,声音都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其实也并非微不可察,至少,澜衣听得一清二楚。
“这皇城里,就算不认识圣上,也认得平南王啊。”她眼里含着魅惑,仿佛故意一般,一字一句道,“平南王腰间的羊脂白玉,人人都识得,那日,平南王一身白衣,明艳动人,还是我,亲手帮她脱下来的呢。”
“别看平南王平日里那么正经,风流起来,可真是叫人招架不住呢。”
对方脸色惨白,紧咬着的下唇已经开始颤抖了,澜衣居高临下,上下打量着她,笑得妖媚,笑得刺眼,笑得像个胜利者。
“我何止是不吃亏,我还捡了大便宜呢,比那些臭男人不止好了几千几万倍。”澜衣特意走过去,靠在桌子上,与对方面对面,她闭上眼睛,一脸媚意,享受地回味,“你不知道吧,平南王在床上的时候,既温柔,又有力——”
“够了。”她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捏着,指甲都深深陷入掌心之中。
澜衣睁开眼睛慢慢欣赏着,对方几乎就要连面上的持重都维持不住了,她还嫌不够一般,把锁骨处的衣衫扯开了一些,露出几点红痕,“口说无凭,看到了么?这里,这里,都是她留下的。”
对方的清冷持重再也维持不住了,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死死地盯着那里,“你——”
澜衣乐得满意,她嘲笑着,“我知道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大小姐都看不起我们,不过,我是妓又如何?我可以和平南王春风一夜,缠绵悱恻,你们呢?即便喜欢,也不敢开口,即便开口,也没有这个机会,平南王,都不会多看你们一眼,呵。”
“平南王就喜欢美人儿,姑娘如此美丽动人,说不准是有机会的,不过看姑娘的样子,应当是开口都不敢的那种吧,否则怎么会来这里找我兴师问罪呢?呵呵。”
澜衣笑着,“当妓也就这一点好处,越是你们王公子弟世家,高门大户,王上越不想与你们有什么利益纠葛,而我们就不同了,至少还有个机会不是。”
那笑在她眼中万分刺眼。
身着锦袍的水公子出了花满楼,进了门口一驾华贵的马车,只剩一个人的空间中,她摘下头上的帽子,散开了青丝,一张精致无暇的玉颜,赫然是温宁公主,司徒清潇。
她不知道后来澜衣又说了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了青楼,上了马车,澜衣的话,那几处红痕,就像是针,不是轻轻扎一下,刺痛了她,而是像整根没入她的心脏里,痛得她无法呼吸。
这次,真的该死心了吧。不要再给自己一丝希望了,掐灭它。
从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就不肯相信,还一次一次抱着仅存的,可笑的希望去求证,得到的答案,却一次一次失望,直至绝望。
司徒清潇,你到底还在奢望和期待什么呢,只靠那日受伤后她几分焦急的样子么?想来,不觉得自己可笑可怜么?
是的,不仅可怜,还可笑。
驾崩
半月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很快便转过了二月,进入了三月,半月间,司徒云昭除了早朝,几乎没有再出现在皇宫里,除了宫门,也不再把控皇宫里的一切,任由皇宫里的人自由行动,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各种各样的暗中猜测随之而来,她究竟是放弃了?还是以退为进,在酝酿大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