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问了个多蠢的问题,她的怒气被浇灭了一半,但还是不自觉拔高音量,“我还要找你算账呢!你——”
半夏靠近她,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噤声,“嘘。”
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这周围可都是我们的人。你若是想闹,还是自己权衡权衡吧。”
说罢,她眨了眨一只眼睛,还补充了一句,“重楼可也在这附近哦。”
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苏叶听到这个名字就竖起了汗毛,她也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半夏吞了吞口水,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果然不再说了。
半夏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愉悦地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她。
半夏手里抱着一把剑,注意到了对方在打量她,于是也回看她,虽然不敢大声说话,但面上的表情传递出她的不服,仿佛在说:你看什么?
虽然苏叶一直是侍女打扮,跟在司徒清潇身边,但第一次见面,半夏还是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个练家子,习武之人走路的方式与平常人是不同的。
半夏自幼习武,武功不错,眼力也极好,远远的只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而且,相比起成熟稳重的苏木,这个苏叶似乎更好逗弄些。
那日城郊树林中抢夺虎符就印证了这个想法。自己回来以后向茯苓诉说这件事的时候,对她的形容是“可爱”,尽管茯苓听了之后还是面无表情,但她仍觉得可爱。她确实会武功的,虽然她的武功还有待提高。半夏弯了弯唇角想。
茯苓注意到了她手中抱着的剑,挑了挑眉,“这把剑不错。”
对方是敌人,自己会用剑,又怎能让她们看出端倪。苏叶生硬地回敬,“是我们公主的。”
这把剑一看便知是上等的材料所铸造的,但却非顶级的,温宁公主怎会用这种剑?半夏轻笑一声,撒谎都不会撒。
那把剑上缀着红缨,剑柄上的图腾很是特别,却不知为何吸引了一直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茯苓的目光,茯苓走近了些,仔细看了看,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
茯苓皱起眉头,“你们公主府,都用这样的剑吗?剑上都缀着红缨,刻着这个图腾?”
茯苓是司徒云昭的贴身侍卫,武功高深莫测,不像半夏爱笑爱闹,很是严肃的人,苏叶也敛起了表情,认真答:“是。”
茯苓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温宁公主府的图腾,不雕龙不刻凤,很是简单的图案,半夏看了看,不经意道,“倒是很特别的图腾。”
苏叶看了看半夏,不悦,“是啊,看好了,这就是公主府的图腾,以后见了记得绕道走。”
“苏姑娘是在挑衅我么?”半夏挑了挑眉,“看来苏姑娘是忘了冰天雪地的感受了,想再体验一回?”
苏叶想再回击,却见半夏双手环胸,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在这时,茯苓略显严肃的声音传来,“半夏。”
半夏不再打闹斗嘴,收了表情,走回了书房门前。
感谢茯苓姐姐拯救我!终于摆脱了那个可恶的坏人!苏叶轻轻吐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里却升起了丝丝点点的失落感,并不深切,却让人莫名的不适。
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
司徒云昭身着白衣,散着三千青丝,桌案上铺着一张泼墨山水画,她低着头,似乎在细细研究。
一张小脸雪白净透,还是这样的美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似乎瘦了些,身形更显得清俊,年少。
司t徒清潇看着,眼里溢出细碎的光芒。
司徒云昭听到越发接近的脚步声,抬起了头,不咸不淡地开口,“温宁公主,有失远迎。”
她的表情和语气没有一丝与惊喜相关,更没有一丝与喜爱之情相关。
她眼里的光芒隐去了。
司徒云昭似乎并无察觉,又继续解释,“方才本王在待客,让公主多等了时候,还望公主不要介意。”
司徒清潇回忆起在府门口遇见的那个红衣如火的女子。
司徒云昭说的坦然平淡,她心里却翻江倒海,不是滋味。
司徒云昭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坐在了太师椅上,“公主请坐。”
司徒清潇迎着她坦然自若的目光,坐在了另一张太师椅上。
司徒云昭笑了笑,“虽然不是新晋的,但也是本王府里私藏的碧螺春,公主尝一尝。”
司徒清潇看着桌子上的青瓷茶碗,有些失神。她抬头去看司徒云昭,却见对方的表情没有变化,微微笑着,像一张完美的面具。
她见过叛逆、淡然、阴鸷的司徒云昭,却惟独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她端起茶碗来轻抿一口,小小的一口,巨大的苦涩却在心里蔓延开来。
“温宁公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司徒云昭低着头,垂了垂眼眸,却隐藏地极好,又抬起头来,平静道,“如果是为了太子的事,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如果是曾经她应当会有许许多多翻江倒海的情绪,但是今天没有。
她继续道,“温宁公主,赵王要害的是陛下和太子,把他抓进天牢的人是陛下,如今是景王和诸王逼迫太子放他出来,这横竖都是你们自家人的事,与本王无关。”
司徒云昭站起身来,踱步到书桌前,坦然自若,“本王病了这些时日,朝中的事本王一概不知。”
司徒清潇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溢上柔和,“不。我只是来看你。”
“好些了么?”
司徒清潇的温柔是她没见过的样子,司徒云昭下意识地却只想后退,“本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