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应当感到温暖的,不是么?可是她们隔着这样的身份,怎么能有什么寻常人之间应该有的温情,越是温暖,就越是酸涩,越是靠近,就越是遥远。
司徒云昭温柔地询问,“公主饿了么?想吃些什么?我叫御膳房去传。”
司徒清潇依旧摇头。她没有胃口。
司徒云昭温柔似水,一向不会逼迫别人,她端起床榻边的青瓷碗,里面是褐色的药汁,“还温着呢,公主趁热把药吃了吧,”她笑得温柔,“这药不伤胃,空腹也能吃的,受伤生病的时候,的确是没有胃口的,公主不想吃,我们就不吃,等好起来了再吃。”
烛火灯火微黄摇曳,司徒云昭明艳的脸庞万分温柔,司徒清潇心动,又意动。
司徒清潇想去接药碗,她先一步拿起调羹,“公主手不方便,我来吧。”
她舀起一勺汤药送进司徒清潇微张的口中,“会很苦么?”
“还好。”
她一勺一勺,舀得不满,以防晃洒出来,一勺一勺温柔地送进司徒清潇的口中,一碗药下去,她拿起手绢为司徒清潇揩了揩唇边。司徒清潇苍白的唇终于现出了一些血色,红润微张。
司徒云昭不自觉地盯着那里,滚了滚喉间。
她把手绢收回来,攥在手里,不着痕迹地掩饰。
服过了药容易困倦,没有几刻钟,司徒清潇又睡了过去,她闭着眼睛,睫毛浓密卷翘。
司徒云昭缓缓抬起手,细白柔嫩的手轻抚她的脸颊,像羽毛一般,轻柔又温和,她目光浅浅地凝视,带着似水的温柔,是从不会在人前展现出来的,“怎么这么傻,今日,为什么要挡下这一下?”
“你总是这样,逼我,可我却不能不喜欢你。”
她目光痴迷于她,轻声,“潇儿……”
她红着眼睛笑,“你说我是不是个胆小鬼啊?潇儿,我这么喜欢你,却不敢言,也不敢问,我怕,我怕你料中我的心思,我也怕,你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我会失望。我怕的东西,好多好多。连你都要笑我是胆小鬼吧。”
“我更怕,我更怕把我的心思暴露在你面前,你的冷淡和漠然,甚至也许,你会觉得我是个怪物,那会让我觉得无比难堪。”
“可我真的好喜欢你。”
她受不住这样的诱惑。
她俯下身,靠近那觊觎已久的朱唇,对她有着巨大吸引力的地方,就在即将贴上的那一刻,她停了下来。
还是,不可以。
最后,她选择浅浅地,轻轻地,在她挺翘的鼻尖上小心翼翼落下一吻,珍贵而郑重。
疯狂
永阳宫
“把他弄醒。”
司徒云昭满脸t的阴沉,吐字冰冷。
皇帝被五花大绑着,他侧头歪倒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昏昏沉沉,不知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陡然间兜头一大桶冰冷的井水对着皇帝浇下来,他顿时被砸懵了,发丝狼狈地散下来,冬日里不久才化冰的井水,冰凉刺骨,冻得他身上生疼,瑟瑟发抖。
他睁开眼睛,山瑾在一旁提着水桶,不远处,司徒云昭负手站在那里,眼神比这冬日的井水更加冰冷。
皇帝浑身发抖打颤,连干裂的嘴唇都在哆嗦,“冷——冷——好冷——”
“你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司徒云昭眼神阴鸷,迎面走来,越逼越近,像是阴间的阎王来索命一般,“陛下。”
她勾起嘴角,一张俊脸,笑得危险又阴狠,“不要装了。你以为你装疯卖傻,这点小伎俩,真的能瞒得过本王么?”
皇帝的动作顿住,僵在原地,他慢慢抬起头来,还在发着抖,但是眼睛有神,显然并不涣散。
他问,“你是怎么看穿的?”
“你这样的人,会仅仅因为儿子死了,就疯掉么?”
司徒云昭踢了踢地毯上的碎瓷片,“你还是堂堂的一国之君,瞧瞧你。”
他咬牙,“一国之君?你看看朕,哪里有一国之君的样子?这都是拜你所赐!”
“你的小伎俩,一桩桩一件件,你真的以为本王不清楚么?”
“你什么意思?”
司徒云昭居高临下,看着他,“瞒着本王,一次次私下跟陆太傅私相授受、暗通款曲,让他代替你去联系朝臣,你究竟都派他去联系了谁,那些人是怎么回应的,本王这里统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御医院已经给你用了最好的药,你却每次都装得病怏怏,逼迫公主接受你的联姻。”
司徒云昭眯起眼睛,“还有那日,你是不是假装疯癫,伤害柔嘉公主,想要趁着后面侍卫们手忙脚乱时,靠近本王取本王的命?”
“呵,你恨本王也就算了,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那日如果本王不拉开你,你是真的准备亲手掐死柔嘉公主?”
皇帝偏过头去,“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懂什么?如果真的能杀了你,牺牲朕一儿半女又算得了什么?”
“虎毒还不食子。”
“哼,你没听过易子而食么?人被逼到绝境,要比动物残忍得多!朕也不想如此!但这都是因为你!都是你一直在逼朕!!”
“你恨本王,没有关系。你要杀柔嘉公主,本王也没有意见,这是你们司徒家自己的事情。”她盯着皇帝,“可你不该伤了我的潇儿。”
皇帝冷笑,“你的潇儿?你这辈子就别想了!潇儿和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可能!”
她顿时眼神阴鸷,语气冰冷,“你再说一遍。”
“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潇儿不会喜欢你!不会陪你违逆伦常!你就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