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止了无休止的转动,空气凝固在这方天地。
小巧的身躯像一只破败的风筝,扑着倒进越清桉的怀抱。
她迷茫又痛苦地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地抓着那雪白的道袍,“不要信他们的话,你的亲生父母不会给你活路的,包括你的养父母,你也不要信。越清桉,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没有时间了,她还想告诉他更多的
事情,可是嘴角流出的血将她的话语压得模糊不清。
越清桉死死地看着她胸口上的那流云形的箭尖,十分熟悉,是他前不久特意寻来的宝物,将其送给养父作生辰礼,他还祝养父养母身体康健……
等他反应过来时,看向柳若烟,却发现她已经咽气,死在了射向他的那一箭下。
乌云摩肩擦踵,雷声轰隆隆响过。
倾盆的大雨在此刻骤然而落,雨水将柳若烟脸上的血污给重刷干净,他看清了那张苍白而绮丽的脸蛋,就在刚刚她还在开心地笑着。
他僵硬着抬头,隔着冰冷的雨幕,看向了林中出来的那对夫妇,他的养父母。
他们养育了他十几年,一直待他极好,可是现在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们,有些恍惚地往后退了两步。
余光中,凌天宗宗主,他的亲生父亲以为他要逃跑,迅速下令让所有弟子围住他,别让他跑了。
……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雨都停了,山后空气焕然一新。
柳若烟从剧痛中醒来,她揉了揉自己的胸脯,一下子被下面的局势给吸引住了眼球。
对,她现在已经死了,灵魂晃晃悠悠飘荡在空中,看着下方乌泱泱的持剑人群。
持剑之人尽数涌入山谷,山谷中央有个巨大的祭坛,绞杀法阵被安置在上面。
阵法六角亮起,绞杀启动。群鸟飞尽,鸦雀无声,凌冽的冷风鼓动着祭坛上破旧的番旗。
番旗之下,越清桉半跪在阵法里
,他满身是血,眼神狠厉,双手却紧紧抱着她的尸体,沉默着与那些人对峙。
即使陷入最绝望的境地,他依然背脊笔直,像一朵塘中清莲。
柳若烟叹口气,都被逼成这样,还抱着她尸体干什么?她宁可他抛弃她的尸体马上逃跑,看这样子他还是没有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听进去。
不知道怎么的,她有些心疼越清桉,面对着这群豺狼虎豹,他心里肯定很难过。
周围的那些人,有他曾经真心侍奉的养父母,有他曾最敬仰的亲生父母,有他多次宽容相待的亲生父母的养子,有他回归宗门后悉心帮助的众多弟子。
他的养父母蠢蠢欲动想要直接上来杀死他,却被他的眼神给镇住,壮着胆子大喊:“祁阳他身子骨弱,必须要你的极品天灵根才能助他跨上快速修仙的道路,我们与你亲生父母商量过,大家都同意了!你那么疼你弟弟,一定也不想让他一辈子碌碌无为吧?”
他的亲生父亲凌天宗宗主将剑尖对着他的要害,语气冷淡:“你的神凤血脉本就不属于你,只是恰好在你身上觉醒,它属于整个宗门。为父马上就要参悟大乘,这血脉给为父才能将其利用到极致。”
锦衣男子越祁阳则一扫害怕情绪,笑眯眯道:“哥哥,抽灵根可能有点疼,我叫父亲轻一点。”
那些他用了真情对待的人,此刻都贪婪地望着他,用着虚假而残忍的语言,让他乖
乖放下柳若烟的尸体,“自愿”送出他的极品天灵根与神凤血脉,这样才会饶他一命。
冠冕堂皇,都在说谎,取走了这些他还能活?
他的视线冷漠掠过这些人,像是掠过无足轻重的蝼蚁。
山谷里刮来的寒风带走他怀中尸体的温度,他垂眸用目光细致地勾勒一圈柳若烟的惨白脸颊。
视线落在那双再也不会灵动着睁开,每每一笑就变成月牙的眼睛上,看了许久许久,久到启动的阵法将风化作利刃刺入他的体内,鲜血淌了一地。
身体上的痛,实在是微不足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一直紧紧缩着,让他难以呼吸。
他嘴角勾起一个清明的笑,似乎是在嘲讽自己,又似乎是了悟了一切。
最终他重重闭上了眼,运起全身灵气,不顾一切地放出神凤血脉中最狂暴的火凤。
古老的凤灵不是凡物,也不是现在的他能承受的起的。火光生生冲破了绞杀阵法,巨大的威压骤然绽放。
一场盛白如昼的爆炸以他为中心吞灭了所有,包括那些贪心的渣滓们。
处于爆炸最中心的两具尸体紧紧缠绕在一块儿,居然到死了了才有了如此亲密的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