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鸣笙深吸气,暗自觉着他是为了自己无情摧毁菊花而气。她面上燥热不已,便扶着木桌边缘起来,不自觉往前走两步,离那威压远了些,再看远山,还是声虚气短:“我想着,秋来草木凋零,再看花儿在枝头谢了,未尝不是件伤心事?秋日的伤心事,也太多了,才……”
做主将花摘了下来。
后面这句,她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便听得贯是威严的人叹了一声,“有何伤心事?”声是淡淡的,却像秋风一样,不停追着人。
实在是招惹不起这尊大佛,萧鸣笙是屏息,再踢踏了前头这棵忘记清理的枯草,“屈子便说了,惟草木零落,恐美人迟暮。”
淡黄的茶汤上,浮着一片花瓣,随风又往前荡了荡。
这是《离骚》中的词句,崔明端了然,只是不知该如何宽慰她,草木凋零,春来会再度繁茂;而美人迟暮,再无年少。
萧鸣笙也揪着帕子,不知如何同这位大人对谈。
好在他自顾自冲泡着菊花茶,一人吃了大半,便起身告辞。留下的,仍是与上回差不离的话,“臣冒昧打扰,来日再登门致歉。”
卢妈妈守在廊下,一脸慈母样。
萧鸣笙走过去,伸手晃了晃,她才算是回过神来,忙念叨着:“瞧瞧奴婢光顾着偷懒了,都没去送一送大人,给郡主丢脸了……”
“人已经走远了,嬷嬷不必忙活。”萧鸣笙轻轻摇头,要往灶房去,下意识负手走了两步,步伐也跟着迈得开。
“郡主可别学大人。这样走路,要跌倒的……”卢妈妈还在后头笑。
“……”
她没学他啊!
但是,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无声出卖了她。
萧鸣笙讪讪笑着收回了手,也不满抬了眼尾。天底下,就许他一人这样走路是吧。
也不知小时候是如何学的,这样走,舒坦么?
这样想着,又暗暗笑了笑。
纠结完负手不负手的问题,萧鸣笙的粥已经冷了,也失了再吃一碗的兴致。左右午食还有别的,她再学着某人甩袖摆手,去料理食材。
袁志是个相当靠谱的忠仆,进城去报案,还带回了两节莲藕,和好几个莲蓬。
莲蓬翠绿,看着十分喜人。
萧鸣笙喜爱吃各种果子,看了莲蓬,也欣喜不已,“吃现成的,哪有自己动手有趣”
袁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剥好的莲子价高,高出了十几文。这些钱,可以省下来。家里有卢妈妈在,就算是阿草不会,自己也能剥一剥。
谁知,郡主已经是拿了个莲蓬,就在围篱边,一边赏花,一边剥着吃。
卢妈妈本是要拦的,但阿草这会儿又通透无比,“卢妈妈,您光记得郡主不许多吃了,可那莲蓬又不是纸做的,一戳就散。郡主没剥几个,就不想吃了。我们别搅了郡主的兴致……”
两人的悄悄话没说完,只见郡主已经转身,阿草的眉毛只差是要翘到天上去了:她就说郡主手嫩,是剥不了几个的吧?
但郡主绷着脸,很是古怪眨着眼,脸色也如云霞一般,渐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