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人小吃不了多少,夹了几片肥牛之后就不要,然后一点点用牙齿磨金针菇,它有点烫,一边吃一边哈气,看得旁边的禅院甚尔发笑,好不容易吃完了,结果性格恶劣的男人筷子一横给她夹了一大块,她呆了一下,没有抬头,慢吞吞地把它们丢到碟子里,吃是不会吃的。
小蘑菇自闭,连拿起筷子的动力都没有了,还好桌上另一位成年的大人十分可靠,给她夹去了香菇、豆腐和许多的菜,都是看她吃掉一些又才补充一些,超级简单地就哄好了小孩子。
饭后还有点心,比如浇了蓝莓酱的山药块,清新爽口,咬在口里是脆脆的感觉,樱子吃了两块就跑去漱口,又想要出门去玩儿了。
自己去系上了披风,雪白的毛绒贴在脸颊上,樱子眼眸亮亮的,一头扎进外面的风雪里,去看她的雪人以及再搓小雪球。
雪球真的很小,没有鸽子蛋大,在雪人的四周摆了许多,她低头看着它们,忽然就发起了呆,呼呼的风吹会冻耳朵,但是她既不想动也不想走回去,因为吹冷风,鼻腔里也泛痛、酸酸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是奇怪地什么都没有想。
只是、在单纯地发呆。
然后被穿得单薄、身材十分高大健硕的男人给单手抱了回去,因为是被抱住腿弯,樱子很熟练地就向他靠过去,头埋在他脖颈和肩胛处,很轻地呼吸,那身毛绒绒且湿漉漉的触感以及带有热度的呼吸,全被传递到禅院甚尔身上去。
他低眸看了眼这个小鬼,脸上的表情也就一个词——很烦。
雇主家的麻烦小鬼一下桌,他也就风卷残云般搜刮走锅里的菜类,边捞边下,有的还半生不熟都随意地捞起来吃掉,看起来不算粗俗但委实很快,根本不管对面的金发老师看得目瞪口呆。
碗筷随意地丢在桌上,禅院甚尔本来想回去再补个觉的,难得这么适宜睡觉的天,懒得出任务也不想出去溜达或赌马,结果在从连通庭院的那处走廊上路过时,看到小鬼蹲在秋千架边上捏雪球,他不知怎么的就在那儿坐下了。
手撑起歪着的头,寒冷的气温对他毫无影响,他看了很久但就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玩儿的,而那小鬼又发起了呆。
……虽然不会怎么养孩子,但大概任由她那么呆下去,可能就会要生病。一直散养儿子的不靠谱爹神情恹恹,走过去就是一把捞起。
不论怎么养都是轻飘飘的,骨骼太过纤瘦,身体里没有一点儿力气,就连情绪也总是平平,至于性格真要说的话,大概只能得到一个‘安静’的客观评价,但却是比起惠要麻烦太多的小孩。
成年人的体温要比小孩子的高太多,他身上热烘烘的,樱子把自己贴上去以后就一点不挪动了,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热起来,手也因为抱住了他的脖颈、落在滚烫的后颈处而逐渐温暖起来。
“甚尔,”她很轻地吐字,语声里的稚气化不开,早已经不再唔哝不清或像是小猫呜咽,但就像是吐泡泡,被认真努力但又轻飘飘地说出,一下浮在了空中,很快就碎裂。
沉默了下,深吸一口气,禅院甚尔压抑着自己的不耐,抱着她走进客厅里,丢在沙发上让她和玩偶抱枕排排坐,他叉着腰站在一边,一只手揉了把自己的头发,歪着头也不笑地看着她,“有话快说。”实在是受够了带孩子了。
但是她一点事都没有,就算被他很凶地看着,也又是一句较之前更欢快了一点的唤声:“甚尔!”
仿佛明白了她所想表达的意思,禅院甚尔伸出手,也保不准自己被烦得想要做什么,但是低头看看自己粗糙的布有伤疤的大手,再看看脸蛋儿还没有他一个巴掌大的金主女儿,总觉得应该是他自己要更战战兢兢一点儿,别不小心就把金主女儿给人道毁灭了,他可赔不起的。
神情重新变得懒懒散散,他很无聊地问道:“干嘛?死心吧,我不会带你出去玩雪的,不可能的。”
“除非……”加钱。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樱子迈着腿蹦去了金发老师旁边,社恐无比的为贞一木被他和樱子两个人盯着,瑟缩害怕得已经快要窒息了。
禅院甚尔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转头就走。
但是对于樱子表达出的意愿,为贞一木也很为难,他想说而又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很小声地建议道:“饭后要休息,还有午睡。”
为了增加可信度,为贞一木神色认真,努力板得像是保镖先生那样,“小孩子除了营养,还要有足够的睡眠时间才能长大长高呢。”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樱子的目光飘移了下,那双漂亮剔透的眼眸里明明白白写着‘不听不听’,为贞一木心中一凛,看着她一下蹿出去想跑掉,立马也跟上去。
第一次在客厅里拦住了樱子,第二次猫追老鼠在走廊上给逮回来,第三次樱子跑得愈快也更熟练了,然后,已经追到了庭院里,樱子跑在前面,两边耳后的小辫子一甩一甩,散发也被吹着向后,但即使她跑得哼哧哈气,也不比大人的腿长,但是为贞一木只顾着看她会不会摔倒,跟得心惊胆战,结果一下自己摔倒,刚好摔在了樱子边上。
性格一贯温和腼腆的金发老师哀叹一声,死死捂住脸,埋着头只想挖个洞跳下去,他烧红了脸颊和耳朵,热气不断地冒出来,而一身丧气地趴在雪地上不起来了,完全、完全没面子了啊!还是在他的学生面前,摔成这副模样。
樱子低头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反应,但是慢慢地蹲下,她去扯为贞一木的袖口,他穿着的是羽绒服,袖口贴着手腕,自然知道那是樱子的小动作,但就是紧张瑟瑟地捂脸不语,脑子都快被热气蒸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