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憬笙在他的手上写字。
“此处若用仙法,恐怕会被他们看穿。”
范卿洲不置可否,他能感受到这位常家主的灵力修为在他之上,若他同祁憬笙当真发现了什么,恐怕也不能立刻翻脸,只能故作不知,等出去以后向檀贺宫请求增援。
毕竟此处的仙门关系可以算得上是紧密相连,若一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其他仙家难免不会跟这家有什么姻亲关系,如此循环往复,如同一只密不透风的大网,想要立刻将他们就地正法简直难如登天。
范卿洲下意识将祁憬笙护在了身侧,宽大的袖口下,他攥着祁憬笙的手,也同祁憬笙一样在他的掌心里轻划了两个字:“别怕。”
屋内一片昏暗,祁憬笙呼吸微重,艳红的瞳仁闪烁了两下,视线一动不动的追随着范卿洲面露凝重的侧脸。
祁憬笙忽然想,彻底变成妖以后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他现在可以在这漆黑又压抑的地方寻到他的光。
上辈子拼命想抓住,又阴差阳错,亲手浇灭的这一抹光亮。
“小师叔。”他轻声唤着,范卿洲神情紧绷着,却依旧被他这微弱的声音唤回了头。
“怎么了?”范卿洲怕他不适应这处陌生的地方,故而声音稍微放缓,耐心的等着他的回话。
只是祁憬笙没有什么话要说,他只攥着范卿洲温热的掌心,一点一点的摩挲着,最后蹩脚的为自己的举动找了个借口:“我怕黑。”
但范卿洲却并没有察觉到他有分毫的不对,甚至还刻意拉进了自己与他的距离,祁憬笙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肩上。
其实放在平日里,他不会察觉到这抹微弱的呼吸,只是如今黑暗将他们彻底吞噬,他的感官被迫放大数倍,原来不会察觉的东西,在如今却是轻而易举的被他发现。
心脏砰砰跳动,他也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因为他想到了先前梦中的人,也是一样,将这么炽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肩上…
压抑漆黑的长廊不知何时走到了尽头,鹅黄的火光照在他们的脸颊上,范卿洲还没反应过来,此刻依旧死死的扣住祁憬笙的手。
直到常清钰将视线落在了他和祁憬笙紧攥着的那只手上,他才恍然惊觉,几乎是立刻松开了祁憬笙的手。
这会儿他耳根发烫,整个人像是泡进了温泉中,祁憬笙却不加掩饰的弯起唇角,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一遍又一遍的试图将方才那抹温热恢复如初。
“小师叔。”范卿洲呼吸一滞,在宽大的袖口的遮掩下,指尖深深陷入手掌之中。
纤长的眼睫微微下垂,覆盖住了他此刻多余的情绪,他嗓音略带沙哑,轻声开口:“檀贺宫范卿洲,拜见仙尊。”
“范卿洲。”坐在主位的男人为自己斟了一壶茶,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后一字一句的复述了一遍他的名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旧事,引得他抬眼,仔细的打量起范卿洲。
“你爹,可还好?”常穆隐撂下剩下的半盏茶,起身后径直走到了他身前,双手按在他的肩上,将他前前后后看了一圈,感慨万分道,“你如今这么大了?”
“你爹可对你交代了此行有何事我常家能帮得上忙?”
祁憬笙有些不悦的凑上前,他上辈子虽没与常穆隐正面交锋,却也听说常清钰被逐出家门时这位常家家主非但没有为自己的徒弟求情,还曾亲手逼她将自己的一身修为“还”给常家。
她走时灵脉尽断,甚至连自己亲手锻造的伴生剑都带不走,最后她放下了自己的伴生剑,拿着自己幼时雕刻的木头剑走了。
所以他不觉得常穆隐这等小人会因为范卿洲的父亲而对他们给予任何的帮助。
谁知道这人安的是什么心?
范卿洲并没有实话实说的打算:“有劳仙尊挂念,家父只是叫晚辈来寻些草药,只是那草药实在稀少,昨夜曲仙友带我们寻了一天也未曾寻到它的踪迹。”
常穆隐十分关心的问他:“这药草长什么样?你画下来,我叫清钰带她师弟师妹们一起帮你寻上一寻。”
范卿洲笑着摇了摇头:“多谢仙尊好意,只是这药并没有画像记载,就连这草药是虚是实我们都尚未可知,便不劳仙尊费心了。”
“只是晚辈带着师侄在无人的宅子里住实在难以安眠,便只好不请自来,叨扰仙尊几日。”
范卿洲借着寻草药的由头在此处小住了一月,常家的确没有丝毫的不对,甚至他们连许家空无一人的原因都打探了出来,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的确是被诓骗过来的。
但范卿洲依旧没想通他们几个小辈即便被诓骗出来又有何用?
不过那人既然会诓骗他们过来,便说明是不想叫他们回去,他们若是走了,恐怕那人依旧会弄出什么祸事来引他们回来。
只是话虽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完全坐以待毙,范卿洲思量了许久,最终决定让沐栀青趁着夜深时独自回檀贺宫叫些增援。
主要是因为沐栀青是人非妖,若是派祁憬笙回去,祁憬笙在半路上遇险,很大概率会有人把过错推到祁憬笙身上,说他是妖对自己包藏祸心,所以自己才动手伤了他。
但换成沐栀青就不同了,且不说沐栀青家底殷实,父母只有他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就他那一身的灵器一亮出来,对面的人都得忌惮他几分。
犹豫的空隙就够沐栀青逃生的了,更何况他是檀贺宫的弟子,引他们来的人一直没有出手,便足以说明他并没有与檀贺宫为敌的打算。
至于阿俞,他暂且把自己的护身符送给了沐栀青用来隐匿阿俞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