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话间还是没好气“你那沈乘云呢,怎的今日不见她?”
一听闻母亲道阿扬在何处,她吓得心头一紧,脑子里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才知母亲并未动气,只是关心。
随即笑意更深“她有事回京都了,您也知如今朝堂动荡,多事之秋。您切莫走漏消息,私自返京这可是欺君之罪。”
周夫人冷哼一声,看自家女儿那幅护犊子的神情心里就不舒坦“我回去就告知那些个夫人们。”
周长欢听母亲如此道,便知母亲是不会说的,讨好的笑笑,跪的累了就起来坐在母亲身旁,躺在母亲腿上。
她长大后再未如此,只有儿时才会这般撒娇,让周夫人有些诧异。
墨儿难得的与她亲近。
自己女儿脾气向来冷淡,如今这般反常让周夫人不由得多想。
“是沈乘云教你如此耍无赖的?”
也不怪周夫人猜疑沈云扬,毕竟她在京都是没半点好名声。
周长欢好笑的扭过头去看自家母亲的神情,“若是让她听到可饶不了我,怎的您这般看她。”
周夫人眸光暗了暗,伸手理了理腿上女儿的碎发,有些怅然“你自小就不如颜儿爱与我亲近,极少同我撒娇。”
想起旧年岁,总能见颜儿缠着母亲耍无赖,扯着母亲的衣袖弄的母亲很是狼狈,每每此时她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不言不语。
无人知晓她有多羡慕,心底多害怕,她不知母亲是否也愿意如此宠她,更不知自己是否能心安理得的趴在母亲怀里。
她似乎是一个怪物,不懂得如何与人亲近。
那年那个夏日的午后,热的厉害,刺目的日光直直的炙烤着大地,她杵在廊前望着母亲哄着怀里的颜儿,不时有下人走过,她想逃,她不知这些对她恭恭敬敬的下人心里是否也当她是个怪物。
她额上流着汗,下人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她觉得自己似乎格格不入,是极其多余的。
她垂眼看着地上寻寻觅觅的蚂蚁,恍惚间听见母亲在唤自己,抬眼看母亲正向她招手,她忐忑亦心花怒放,她想跑过去却被自小所习的规矩束缚着……不可疾行,只能一步步走过去,用了她所能最快的步子。
走到母亲身旁,母亲拿着帕子轻轻的给她擦干净额上颈间的汗,嘱咐她离冰鉴近些,莫跑那么远……
她喜极了母亲给她擦汗的感觉,喜欢挨在母亲身边待着,可自她记事起就被父亲吩咐的先生嬷嬷们教导,极少待在母亲身旁,后来长大些母亲又有了颜儿,她便始终未曾学会如何与母亲相处。
直至遇见了沈云扬……
“并非是不想缠着您……是不会,因我是周家嫡女,自幼便与旁的孩子不同,每日里有先生嬷嬷轮着教习,做完功课后的那点时候去找您也还有嬷嬷陪着,要注重规矩仪态。好在遇见沈云扬后被她带着野了不少,也是那时我才学会如何耍无赖,不舒服了就赖在您身边,让您抱着。”
一时间周夫人竟不知如何开口,她虽是侯府嫡女,可家族未如周家这般礼数严苛,墨儿幼时所受教导她见了心疼至极,与夫君谈起却拗不过他的脾气。
“那你可恨你父亲?”
她心里都是颇有怨气,更不知女儿心里是如何。
周长欢却只是释怀一笑“当然不恨,却只觉得敬畏,他似乎只像是为国为民忠君守礼的周丞相,不像个好父亲亦不像个好丈夫。”
这个午后周长欢赖在周夫人身旁许久,旁人不知可她心里明了,待一回京局势乱起来她或许就再不到母亲了。
抬眼满目的娇俏,看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嘱咐着自己,心底发酸。
几次提到晨儿都被她一笔带过。
看时候差不多了,周长欢进了庖厨,有周芜与周夫人的贴身侍女打下手,不出一个时辰便端上了桌。
沈云扬爱吃那些看起来花哨却又入口素净的,虽吃不多,可就爱图个兴致。母亲喜爱吃清淡雅致的,是以为母亲做要简便的多。
周夫人这顿饭吃的尽兴,许多年不曾吃过墨儿做的饭,此次吃的比平日里都多了些。
次日一早周长欢送周夫人离去,周夫人上车之际周长欢递给了她一个香囊,“此香安神,母亲带在身边罢。”
周夫人接过,圆圆鼓鼓的藕粉色香囊,上绣着朵银莲,绣工精湛,形神兼备。
“这可是阿芜绣的?”
一旁的周芜脸红的低下头,周长欢笑笑拍马屁道“母亲好眼力。”
周夫人满脸嫌弃,撇撇嘴有些幽怨“阿芜自小就绣工好,不像我家墨儿,别的倒还通透,唯独这绣工是实在拿不出手。”
周长欢被自家母亲说的没脾气,哀怨的看着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了影踪,才扯出抹释然的笑。
“阿芜,你绣工不错,待过些时日我为你在江南找个绣娘的活计,你也该嫁人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周芜恼道“不,小姐在想何我一清二楚,我不会让您一人去对付那些人,我要留在你身边。”
“好……”
她拗不过这憨丫头,无奈的应承着,又仿佛松了口气,不再端着架子,甩开了手大步的往回走。
一切都在慢慢的酝酿,沈云扬马不停蹄的到了京都,扮成送菜的小厮进了家门,她深知此时风声鹤唳,四下是眼线。
父亲头一句话便是“沈家被牵扯进去了,周家亦然。”
这是沈云扬的意料之中。
她只问“父亲打算如何?”
沈将军原本深沉的目光闪过锋利“我打了二十几年的仗,最不怕的就是打仗,只不过退路不明,我不打无把握之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