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扬咧着嘴笑起来,心里是真欢喜,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自己的傻女人。
就没个姿态的倚在桌边看着周长欢穿戴整齐出了门,自己也才懒懒散散的穿了衣服避着人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秋月正百无聊赖的在屋子里玩飞刀,刚一把甩出去,啪的一声,将蜡烛上放的一个红枣打飞钉在了墙上,枣被砍成了两半落到了地上。
墙上又新添处刀痕。
沈云扬进来见此场景,气的伸手打她“走之时这一墙的刀痕如何藏。”
秋月撇着嘴坐下“要不是替你来这儿,我何至于闲成这般。”
说来秋月性子无拘无束,在大佛寺常去后山打野鸡摸鱼吃,倒也符合沈云扬的行事作风,并未有人生疑。
也正因住持管教不得,干脆也就不管了,横竖这些高官门庭来走个过场的事他见多了,总不至于这种小事也去禀告太后。可在此处也真是闲的骨头发痒,不禁又多抱怨了几。
“你倒是顾着找媳妇快活,两三天不见个人影,如今周夫人来了,周长欢无暇陪你,你才想到来我这里。待会儿万一周夫人要是再过来看望你,看你如何!”
沈云扬听见心底一慌,按理说若是来上香的贵人得知有京都或关系来往得到的贵人同在,确是要拜访。
可……
秋月所言有理,那边周长欢刚见了母亲聊了一番便谈到了沈云扬,周家向来以礼处世,待人从挑不出半分差错,周夫人自是要来见一见,送些礼来。
从私心来说,周夫人觉得周长欢幼时与沈云扬处的不错,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周长欢心底又是一慌,听母亲这样说也不好反驳,只得跟着去,可心里直打鼓,也不知云扬可曾回去,又可会有旁人在场,若是将秋月拆穿了就不好了。
就这般忐忑的随着母亲来到了沈云扬的住处,不似西雅苑的风景独好,反倒是极为僻静,钟声渺渺,亦无人言,只有飞鸟清音,风声摇树。
丫鬟已然进去上拜帖,随即又出来请她们入内,道“沈大小姐有请。”
周长欢心跳的极快,还好四下无人,即便是秋月也无碍,自有她来周旋。
一双本是含情的桃花眸此刻瞪着眼像只防备的兔子,走在母亲身侧,紧紧盯着渐渐浮现的门内景象,看见屋前的石阶上赫然站着秋月,她急忙扭头看母亲的神色。
心里正是马乱兵慌之时,忽听见那熟悉入骨的俏皮语调“周夫人,方才梳头,慢了一步,您见谅。”
抬眼正见意气风发的小孩子一身白衣从屋内走了出来,周长欢心里悬着的石头忽然落地。
不单是为她在,更是因……她在。
周长欢心里踏实了,可沈云扬心里却是万马奔腾。
她伸手请周夫人入内,浅浅笑意,举手投足妥帖得当。
鬼晓得她方才是如何手忙脚乱,仓惶的换好衣服瞥眼就见秋月造孽的那一墙刀痕,好在那本是个挂画的地方,现如今再挂回去也正好遮住。
眼前这美貌的妇人虽徐娘半老,可却仍是不输当年风韵。只往那一坐便已是贵气逼人,却无半分威压,只让人觉得是春风拂面,亲切温和的紧,宛如一朵淡雅的菊。
沈云扬心底盘算着措辞,她儿时也常见周夫人,可那时却毫无这是墨儿娘亲的自觉,总是跋扈的很,也不知周夫人可曾觉得她脾气秉性差。
“乘云。”还是周夫人开了口,慈爱的望着她“佛门清净之地,你在此可还住的惯?”
“住的惯,劳您费心。幼时顽劣,不知礼数,对您也是多有冲撞,真是惭愧。”原本是真心实意的话,可抬眼见一旁墨儿唇角扬起,满面的调笑,霎时间羞得脸通红。
惹的周夫人好笑“天真烂漫,何愧之有。墨儿性子淡,玩伴不多,更有些是不得交心,唯识你后才活泼许多,竟会偷偷烤红薯玩,险些烧了屋子。”
说的沈云扬一愣,看向脸色亦是通红的周长欢,想起了冷宫内的那份红薯。
脸还红着,眼里如有水波,噙着笑意搭话道,“墨儿姐姐性子好,沉稳内敛,照顾我颇多。”
话音放轻,像是诉情,周长欢笑着垂眸看着地,周夫人只当两人是感情好,并未多想。
接着无外乎是些家常话,周夫人对沈云扬多了些好感却也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
或许是父母对子女所爱之人都有的直觉,并非不喜,只是心底考察担忧多了些,便不论是多好的人,都觉得不可靠,不敢信,即便是与自己这般无所保留的,那也是悬着心不敢放下。
沈云扬亦是越发无措,本就无甚话说,且面对着与周长欢达成共识的岳母大人,才觉得小心翼翼。
好在周夫人不是话多之人,话既已是说尽了,那也就起身告辞了。
沈云扬起身相送时,走在周长欢身侧,贴近过去,伸手挠了挠周长欢的腰。周长欢一惊,抬眼环顾并无人所见后,即刻伸手掐了下她的腰,并未用力,可顽劣的孩子已借机生事,痛呼一声。
周夫人听见声响,回过头来问询。
沈云扬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无碍,被一只蜜蜂叮了一下。”
说完自己都不信,此时才二月末,天气尚未转暖,何来的蜜蜂。
周夫人疑惑的目光在二人间扫视,又微微扭头看了看四周,一幅认真的模样。
沈云扬看着看着忽然乐了,原墨儿这脾气是有三分传自周夫人这里,连句玩笑都会考量,认真的可爱。
看她不知为何又笑出声来,周长欢万不敢留在此处,急忙道“留步。”随即挽住周夫人的胳膊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