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谢神筠是怎么惯的,话很多:“钟姐姐你一个月月例多少呀,年底还有赏吗?我看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出过这道廊,你不用休息的吗?没人来替你吗?你们主子怎么就可着你一个人使唤啊,是你特别好用还是特别好说话……”
阿烟看见沈霜野进来,糕点也不吃了,立即站了起来。
沈霜野瞥她一眼:“话太多,扔出去吧。”
外头立马安静了。
浓暮拥进内室,余晖催出霞云,将半室陈设都笼进朦胧的霞雾里。
窗边的贵妃榻上垂下来一抹浓云,谢神筠枕在那里,面上搭了张雪帕遮阳。
她腕间的镣铐已经不见了,雪白的腕浸在春月里,如玉雕琢。
沈霜野拖了张椅子坐到她跟前,问:“我钥匙呢?”
那帕子微动,从下面露出张匀净美人面,长睫,杏眼,雪白干净,同她这个人截然相反。
“那儿呢。”谢神筠微一偏头,沈霜野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便看见了盘在榻边的一圈银白锁链,钥匙正插在锁眼上。
她倒是坦荡,沈霜野眼底微生波澜,不过一瞬,那笑意就被敛尽。
沈霜野平平道:“你手段挺多。”
“是你戒心太低。”谢神筠虚虚盖着眼睛,像是还没睡醒,眼尾晕出一抹水红。
“昨晚去了哪儿?”沈霜野明知故问。
“听说昨晚陛下中毒了?”谢神筠答非所问,“怎么?查到真凶了吗?”
真凶。
沈霜野无声地嚼了嚼这个词。
“你觉得谁会毒害天子?谁能毒害天子?”沈霜野微微俯身,垂下的阴影奇迹般的和此刻骤然沉下去的暮色吻合,一并压在了谢神筠身上。
谢神筠放下了手,下半张脸仍被雪帕盖着,唯有一双眼睛漆黑沉静。
“我怎么会知道。”
“昨夜玉虚真人在进献给陛下的丹药中下毒,事发后玉虚赶在禁军提审之前自尽而亡。”沈霜野道,“这个玉虚是谁举荐入宫的,你总不会忘记吧?”
“你在怀疑圣人?”
“我不敢。”他说着不敢,可神色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这便是三司会审一夜的结果吗?”谢神筠道,“当今皇后意图谋害天子?”
天光彻底黯淡下去,屋中没有点灯,显得昏暗。
片刻后,沈霜野缓缓摇头,说:“不,在玉虚自尽之前,有个宫人到过朱雀台,见过玉虚。”
谢神筠仿佛毫不意外:“是谁?”
“这宫人叫银朱,早前是东宫里的,东宫被废后便随着太子妃一道去了南苑侍奉。”
“太子妃,南苑。”谢神筠虚虚点了点,眼里晕出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无端显得冷,“那就是东宫旧党。”
沈霜野沉沉盯住她,因着从上而下的姿势,能将谢神筠面上的神色一览无余。
“可就在昨夜,太子妃难产而亡,那叫银朱的宫人忠心护主,也跟着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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