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装作恭顺的语气,动作态度却十分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就知道催催催,也不体谅一下别人受得了受不了。活该临老孤家寡人一个,子孙没一个待见他。”
喝了一杯水,润润嗓子的金时,拖着不明所以的金尚,让老边开车往东边赶。一路上,父子两人都没多少兴致说话。
将近一个半小时后,父子两人了在一栋如宫殿般庄重、不像普通人家的古朴大宅中,见到了那个下命令的老者,金时的爷爷,也是金尚许久没见的曾祖父。
稍微寒暄了几句,金时事无巨细地将刚才生的事,尤其是金尚触碰金玉扫帚挂饰后,身上冒出银白色光华,与“成年礼”赠品交相辉映的异变详细说了一遍。
之后,是漫长的沉默。
良久,端坐在椅子上,一刻不曾露出疲态的威严老者喃喃自语道
“我还没死,有你这个漏网之鱼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你为什么晚出现了几十年?”
紧接着,又露出自嘲笑容摇了摇头,看向了金时的方向,
“你……站在一边,没叫你说话,就闭嘴,无论听见什么,都烂在肚子里。”
金时讪讪地后退几步,让金尚和老者对面而视。
“你的……它给你说了什么?”
见金尚一副被戳中心事的凝重神情,老者爽朗地笑了几声,伸出手指指向了自己的鼻梁,
“我的,是‘螣蛇乘雾,终为土灰;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是不是很形象?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幻想过自己是宝马良驹,能驰骋千里,实现凌云壮志。如今只能庆幸自己醒悟得早,不要逆天而行,早日开始养生,才能有机会坐看风云起……”
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
“您……也有?”
不久之前,还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金尚,这才意识到,原来所谓的“金手指”,居然是家传的,火热的心瞬间冷了大半。
“每个有幸被眷顾的孩子,都会有一段时间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事实上,差不离,差不离……”
老者一改严肃漠然的态度,和蔼地答道,
“虽不知这是不是上天在眷顾我们黄家,但是,多多少少有点益处帮助吧。包括我在内,历代先祖所得‘天命’都不相同,所以也不怎么明白其虚实,只是懵懵懂懂地使用,结合前人的口述慢慢摸索。看你似乎还不怎么能接受的傻样,要我再举几个例子加以佐证吗?”
“不用不用,我信了。”
金尚微微摇头,面前的老者,就是这一世金尚的曾祖父——黄正廓,出生的时间,比末代皇帝还要早一年,拐几道弯,还能攀上皇亲。
黄家原本不是京城土著,祖籍江夏,历代子孙取名字,有着统一的规范,基本都是按照“祖述宪章,格致诚正,修齐治平”的顺序排辈。黄正廓早已亡故的嫡长子黄修旻,就是金时的父亲,金尚的亲爷爷。
至于为什么金时金尚父子姓金而不姓黄,那又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了。
“一屋不少,何以少天下!”
闻得金尚脑海中的信息,还算精神的老者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家国天下,如今是反过来了,天下,国,家。咱老黄家为了国,差点流干了血,也没落下多少好处。虽说本来就没奢求什么,存了破家为国的心思,临死,到底还是有了怨怼之心呐……”
从古代到现在,国与家,谁轻谁重,一直在随着世事变化。
东汉时期,豪门大族遍布天下,地方纷纷以郡为国,划地自守。
汝南平舆人陈蕃的祖上是河南太守,年少时曾独居一处,庭院屋舍十分杂乱,他父亲的朋友薛勤来拜访他,对他说“小伙子,你为什么不整理打扫房间迎接客人?”
陈蕃说“大丈夫为人处世,应当以扫除天下祸患这种大事为己任,为什么要在意一间屋子呢?”
薛勤因为这件事,认为他有让世道澄清的志向,很有自己的见解,持有褒扬肯定的态度。
而到了清朝,类似段子就变成了“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翻译过来就是“你连一间屋子都不能治理,凭什么能治理好国家呢?”
前后相隔近两千年,观点倾向大不相同。
“大家难顾,小家难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些是非,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