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原本轻阖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一生不知踌躇为何物的大昭朝开国帝王,太-祖皇帝赵珩,沉默了几息,缓声道:“你们的太-祖皇帝,叫赵珩?”
皇帝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答,放在平日里,无论怎么回答足够让小太监族谱消失千百回。
小太监颤声说:“奴婢直呼陛下名姓已是大不敬,怎敢再提太-祖。”
虽未明言,但已是默认。
若放在平时,赵珩很愿意与小太监再说笑两句,只不过此刻,他完全笑不出来。
是臆想,是臆想,是臆想。
赵珩在心中默念。
可即便是臆想,赵珩也难以接受亡国之君是他的子孙。
小太监半天没听到了赵珩再开口,心中惴惴,低声道:“陛下?”
听到小太监唤他陛下,赵珩气极反笑。
亡国之君现在竟是朕自己!
在先前的臆想中,赵珩每次失去意识前还会意犹未尽话还未说完,今日却希望自己马上就去死。
心道朕一定是病糊涂了,才会生出如此不吉的臆想!
然面色殊无变化,道:“你叫什么?”
赵珩自认为和颜悦色,落到这小太监眼中却和要命的厉鬼差不多。
他躬身,结结巴巴答道:“奴婢,奴婢何谨。”
“锦绣的锦?”
“回陛下,是谨言慎行的谨。”何谨道。
赵珩想起何谨方才说皇帝生前不修德,弯了弯眼,笑道:“倒不十分谨慎。”
何谨听得出赵珩话音中的笑意,害怕非但没散,更多了几分惊惧。
虎豹临阶前,尚心情调笑,莫非是皇帝饮下的毒酒没能把他毒死,却毒伤了脑袋?
皇帝先前若有现在一半镇定,何以到了要饮鸩自尽的地步。
赵珩看不清何谨变幻莫测的脸色,他此刻连何谨都要看不见了。
干坐着等死实在无趣,赵珩随意问道:“你先前所说的叛军都是些什么人?”
舌尖发麻,他每个字都说得很缓慢。
皇帝问,叛军是何人?!
何谨被惊得一瞬间忘了惶恐,猛地抬头看向皇帝。
帝王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眉眼弯弯地看他。
青年帝王生得极好,轮廓深刻而俊美,因着太-祖母族出身北澄,大昭王族与北澄之间婚嫁不少,皇帝身上或也有些北澄血脉,传闻中异族奉蛇为神,妖异而神秘,帝王英挺无双的样貌之中就又增了几分颓靡艳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