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李元贞住口,专心给皇帝把药绸系好。
燕朗进来时,李太医已收拾好了药箱,与他打了个照面,轻轻一点头。
燕朗拱手,权作还礼。
二人擦身而过。
燕朗大步上前。
他着甲,在帝王面前单膝跪下见礼,道:“陛下。”
李元贞回头,见身形高大的武官跪得挺拔劲直,他收回视线。
燕朗双手奉上一檀木匣,道:“陛下,这是姬将军令臣交给陛下的。”
为了便于赵珩拿取,燕朗将匣子捧得几乎要碰赵珩的手。
赵珩伸手,接过匣子,笑道:“起来吧,燕卿。”
燕朗道:“是。”他起身,站到赵珩旁侧。
他垂眼,视线自然地落到了皇帝身上。
短短两日,纵然是华佗在世,赵珩的身体好得也不会那么快,皇帝依旧消瘦,按他从前身量做的寝衣现在穿着宽大了好些,很有几分体不胜衣的意味。
精神却一日好过一日。
赵珩掂了掂木匣,沉甸甸的,内里仿佛搁了一块铁坨,不必将鞭子拿出,单用这盒子砸人,已是凶器中的凶器了,“多谢。”
“陛下折煞臣了。”燕朗忙道。
五指压在木匣上,果不其然感受到掌下触碰到了一片繁杂华丽的凤凰羽,赵珩深觉无言,也没打开,将匣子随意丢到一边。
“朕还有一事,想要劳烦燕卿。”
燕朗道:“臣不敢受陛下一句劳烦,”顿了顿,“陛下有命,臣不敢不从。”
赵珩弯了弯眼,话音含笑,“非伤天害理之事,朕岂会令燕卿为难。”
燕朗听他声音带笑,忍不住抬了下眼,而后不知想到什么,陡地垂下。
“臣恭听。”
半个时辰后,书房。
姬循雅垂眼,边一目十行地扫过手中的奏报,边听燕朗汇报潜元宫的事务,待听到燕朗说臣已将铁鞭交给陛下时,开口道:“陛下可有说什么?”
他神色淡淡,连头都未抬,似只是随意一问。
燕朗照实道:“陛下说多谢。”
“多谢你?”
燕朗一愣,觑了眼姬循雅,后者目光仍落在奏报上,薄唇微抿,好像方才根本不曾出声一般,旋即回答:“是。”顿了顿,又道:“属下不敢受。”
燕朗屏息凝神,书房内愈发安静,静得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坐在上首的将军容色隽秀得有如玉像,既然精雕细刻的雕像,自然不会与活人一般吐息。
气压愈低。
燕朗咽了下唾沫,只觉自己此刻不是在帝王的书房内,而是被人生生按进了棺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