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不是不欢迎宋淮之。江昀清想,他们只是不欢迎任何跟他有不清不白关系的男人踏进家门。如果性别换一下,就像父母期望的那样,安安分分找个女孩恋爱结婚,或许结果会大有不同。
但江昀清不愿意,甚至在父母找到他,说出“只要老老实实结婚,其他的事都可以既往不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句话时,罕见激烈地反驳了回去。
在这件事上他表现得太过执拗,他不愿意忘记宋淮之,所有人都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他不能,也做不到,所以他活该忍受父母的失望和不解,活该忍受亲人之间渐行渐远。
陆闻川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余光里,江昀清一直垂着眸,像是在认真回想那段让他狼狈难堪的记忆。
陆闻川没得到确切的答案,但却不想再问,小心避开了前任的话题,宽慰他说:“这次说不定会是个转折。父母也是需要台阶的,见面以后好好聊聊,没什么矛盾是解不开的。”
江昀清终归没说什么,见窗外雨势和缓,便按下车窗,吹了些风进来。
风已经没刚才大了,清清凉凉地灌进来,吹动了江昀清的头发。
陆闻川看他偏头看向窗外,从他的视角,看不见江昀清的表情,只能看到对方的颧骨、鼻梁,以及弯出一个弧度,正随风轻轻颤动的睫毛。
陆闻川一静,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方才江昀清睡着时睫毛蹭在他指腹的触感。
很痒,和江昀清这个人一样,温凉又柔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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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外面等你
两人到青城的时候已经傍晚六点多了,迎着夕阳又开了半个小时,在日暮时分抵达了市立医院。
下高速的时候,江昀清的母亲还打来过电话,问江昀清还有多久能到。
江昀清不怎么认路,转头看了眼陆闻川。陆闻川便出声告诉他,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
江昀清有样学样,又转告给了母亲,但不知为何,江昀清说完后,电话那头竟忽然沉默了下来,差不多过了得有四五秒钟才又传来声音。
江母对他说“好”,让他们注意安全。
江昀清原以为陆闻川将自己送到后就会离开,但没想到对方竟一直跟到了病房。江昀清觉得过意不去,让他有事先忙,却被陆闻川以不礼貌为由搪塞了回来。
他们就在医院的走廊里见到了正要出门打水的江昀清的母亲,陈清。
其实在来的路上,陆闻川就曾经在心里根据江昀清谈起父母时的口吻设想过对方父母的样子。
在他的想象里,江昀清的父母应该都是比较传统的人。江昀清今年二十六岁,那他的父母差不多也该有五十岁了。这个年纪的人在子女的终身大事上一般都会表现得非常执拗,他们大概率会借着这次来之不易的见面苦口婆心地劝导江昀清回归所谓的正道。
只是现实跟陆闻川设想的有些出入,江昀清的母亲看着要比想象中年轻很多,踩着高跟鞋,穿着休闲西装,头发不长不短刚到肩膀,面容跟江昀清有四五分相似,打扮干练素雅,但给人的感觉却比江昀清要强势许多。
陆闻川站在江昀清身旁,听到江昀清低低地叫了对方一声“妈”,语气里带着非比寻常的冷淡。
而反观陈清就比较冷静了,看向江昀清的眼神里大多是无可奈何,只在看到江昀清还打着石膏的手臂时才轻轻皱了下眉。
“这是怎么了?”不待江昀清回答,她又兀自责怪道,“电话里也不跟我说。”
语气就好像在责备江昀清没有事事与她分享。
江昀清脸上没什么波澜,视线一直落在和母亲之间的地面上,不太想和对方有眼神交流。他说了句“不小心摔的”,又说“不是什么大事”。
陈清便没多在意,又把视线转向了他身边:“那这位是?”
陆闻川目光还在两人之间逡巡,猛然被点到,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江昀清主动介绍说:“陆闻川,我朋友,昨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南清,是他带我回来的。”
陆闻川礼貌地颔首,称呼了声“阿姨”。然而陈清却没有应声,脸上更看不出几分热情,沉默地、无声息地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他。
那目光称不上多么友善,陈清的脸色也不是很好。陆闻川觉得有些尴尬,猜想对方之所以会这样,大概率是因为江昀清提到了南清,而南清是宋淮之的故乡。
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氛围的局促,江昀清没有详细解释分毫,不怎么耐烦地说了句“我去看我爸”,便绕过母亲进了门。
病房里,江父正靠在床上看书。
他昨天刚做完手术,腿还吊着,跟站在门口,手臂打着石膏的江昀清面面相觑,场面冷肃,甚至还带着点儿滑稽。
病房是双人间,隔壁床的病人还在休息。几人没弄出太大的动静,陆闻川跟着江昀清走上前,将手里在对面超市买的水果和礼品放到了床头柜上。
“叔叔好。”
估计是刚才听到了三人在门口的谈话,江父没有多问江昀清他是谁,点头不尴不尬地应了一声,客套了几句,而后便跟江母一样,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陆闻川察觉到了,不明所以地向江昀清投去目光。
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至于这二老都对他如此挑剔。
江昀清没有回应他,只在陆闻川感觉到不适之前,及时出了声。
他没靠近,和病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比陆闻川还像是前来探望的客人:“您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