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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相国药王城以南虽是八百里无人禁区,但穿过这片无人区便进入到了玉簪峰的范围,绕道药王城是最佳的选择,这一路线也是当年金雁翎所选的路线。
迎着初生的朝阳,阿鸢驱使马车一路沿着官道向药王城进发。
朝阳映射到雪地上,天地间耀眼的白晃得阿鸢睁不开眼睛。
马车缓慢的行进,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印。
黄清站在雪地里,望着远去的马车喃喃自语:“有辆马车总归是能少受些罪……”
就当你是迷失了方向
阿鸢抵达药王城之时,已值隆冬,然则药王城不似流云城一般气候苦寒,积雪也不过是星星点点。
在城中随意找了家还算整洁的客栈安顿下来。将马车停在后院,阿鸢顺了顺马儿的鬃毛夸赞道:“真是匹好马,又稳又听话。”
说完又拍了拍车厢轻声感叹道:“也是辆好车,既挡风又结实。真想不到那小小的驿馆会备有这么好的车驾。”
阿鸢吃过了晚饭,独自走上街头。
时间过了一百年,药王城已然不复当年。秀水河也结了冰,河面上不乏有人穿行其中。
阿鸢沿着秀水河慢慢走着,出尘的气质很快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面对四面八方投射过来惊艳的目光,不禁让阿鸢想起了闵斓王……
那一年药王城初遇,她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这话听起来矛盾,可这却是她当时的真切感受。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倦鸟归巢,街上的行人也几乎都散去了,只余几家零零散散的酒家还亮着灯。
阿鸢抬头望向天空中的一轮满月,眼眸中不觉盈满泪光。那三年,每一个月圆夜都令她胆战心惊。
突然的,阿鸢脑中灵光闪过。她想起了一个梦,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一个梦,那个困扰了她十几年的梦。
从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每个月圆夜她都会做相同的梦,她十分确定那是同一个梦,可她每次醒来一睁眼,就想不起来梦境的具体内容了。
她也试过努力回想,可她越是费力去想,越是忘得一干二净,即便偶尔想起也会很快忘记。
直到此刻,阿鸢行走在药王城街头,望着头顶的圆月,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脑海也跟着一阵清明。
“不要去药王城!”
她想起来了梦的内容!梦境其实很简单,就一句话,让她不要去药王城!
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是啊,若是她从来没到过药王城,她就不会遇见闵斓王,不会发生后面这许多的事情。好像她糟糕的人生都是从这座城里开始的。
若是自己能早些记起梦境的启示,也许自己永远也不会和闵斓王有交集……
想到这儿,阿鸢心口剜剜地疼。闵斓王的样子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出来三个月了,闵斓王信守承诺还她自由,再没来纠缠过自己。
阿鸢捂着心口,狠狠吸了吸鼻子,扬起头迫使泪水流进心底。
她不想追究自己是何时对闵斓王动了心,也许前生也许今世,总之这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她做不到在记起一切后还同他在一起。
闵斓王和她,还有金雁翎,都是同样的罪孽深重!
是他们将泛大陆的平民百姓置于水火之中,她无法置身事外,更不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嫁给闵斓王为妻。
翌日清晨,阿鸢依旧乘坐来时的马车离开了药王城,一路向南朝着玉簪峰进发了。
刚走了半日,就被一辆迎面而来的马车拦住了去路。
赶车的老汉大声呼喊道:“这位姑娘,再往前走可就是八百里无人区了。你要去哪儿啊,莫不是走错路了?”
阿鸢微微颔首:“老伯,多谢您关心。我要去乌拉善玉簪峰,并没有走错路,还请借过。”
“去那儿干什么!你一个姑娘家,太危险了!听老朽一句劝,还是赶紧原路返回吧!”
阿鸢微微摇了摇头:“老伯,多谢您的好意,但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倒是您,快走吧!再晚了就不能在日落之前抵达药王城了。”
阿鸢说完也不等老人回答,赶着马车从老汉旁边绕道而过,继续赶路了。
老人一愣,朝着身后车厢里低声询问道:“黄清姑娘,您看这……”
黄清撩开车帘,步下马车。望着阿鸢远去的方向一脸担忧。
他们都想错了,阿鸢根本就没打算去天安城找金雁翎。
黄清想象不出,待会儿金雁翎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阿鸢驾驶马车又行进了两个时辰,茫茫荒野一望无际,此处已经感受不到一丁点儿人类的气息了。想来她已经彻底的进入到无人区了。
四周灵气浓郁得令她有些吃不消,阿鸢停下马车,从储物锦囊中取出了蓝鳞软甲。
阿鸢抬手轻轻抚过蓝鳞软甲,软甲如有生命一般闪过一层层银蓝色的幽光。
阿鸢轻轻的叹息一声……她知道闵斓王送的绝非凡品。
那一年,他扣下了碧海玄天衣不肯还她,还信誓旦旦地说会找到一件比碧海玄天衣更好的送给她,他说这话的时候执拗又孩子气的表情她至今难忘。
蓝鳞软甲这些年救过她太多太多次,她穿了太久,久到仿佛已经与之融为一体。可她依旧不愿意回忆那段被软甲束缚的时光,那三年,她被这软甲所缚,求死亦是不能。
这一百多年的祸乱,皆是由她而起,哪怕她再不愿想起,也得将蓝鳞软甲贴身穿上。
如今进了这无人区,阿鸢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这点修为可以安然抵达玉簪峰,穿上这件软甲总能保她性命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