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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予安默默地听着,面色平静,未见波澜。
赵晴又抿了一口酒,一只手架在桌上撑着下巴,思忖着说:“不过虽然她工作能力强,人也很和善,但我总觉得她很难接近。”
郑予安眼皮微微挑了一下,没有说话,一旁的于澍倒是来了兴趣,“哦?怎么说?”
“怎么说呢……”赵晴放下酒杯,眼神漫无目的飘在虚空中,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说她很难接近好像也不太准确,虽然她平时看着温温柔柔的,同事之间有什么事情她都会帮忙,可就是能感觉到她在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不想有太亲近的关系。”
“而且有时候吧,同事之间互相点个奶茶,办公室里发个小点心,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她给我的感觉却很惶恐,连这么微小的善意都恐惧接受,好像怕还不起似的。”
“她在别的方面也是这样,不是说她排斥别人,而是感觉她心里有很重的负担,导致她无法放松地与人相处,也许这种感觉就是……”赵晴皱着眉,思索用词,“自卑?”
她轻叹一口气,语气变得有些低,“有时候我看见她,她工作做得游刃有余,可我总觉得她很累,心里藏了很多事。这种性格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她一定是从小就承担了很多压力。”
郑予安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碗碟,垂了一只手下去,在身侧紧握成拳,心头好像被无数根针扎刺,泛起一阵又酸又痛的异样感觉。
氛围变得有些凝重,连一向善于活跃气氛的于澍都低下头无言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道:“原来她这么不容易。作为公司的领导,看来以后我得多多关心她。”
赵晴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你愿意关心,人家可不见得乐意接受呢。我告诉你,这种姑娘都独立着呢,你少给人家添麻烦。”
于澍不服气地跟她辩起来,两人一来一回,倒是将凝重的氛围彻底冲淡。
只有郑予安沉默着,不再参与二人的对话,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牌,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郁。
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赵晴的手机震动一下,她划开一看,立刻惊喜地说:“我老公回来了!”
她手速飞快地打着字,语气抱怨,眼角眉梢却是藏不住的甜蜜,“早上还骗我说明天才能回来呢,真是的,老是搞这一套,还准备什么惊喜,也不嫌麻烦。”
孤家寡人于澍忍不住酸溜溜地说:“结了婚就是不一样,这生活过得跟蜜似的。”
赵晴白他一眼,半嗔半笑道:“酸什么,想要就自己找一个呀。前段时间不是听你说看上了一个女孩?”
“在追呢,但是人家不稀得搭理我。”于澍表情苦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追上。”
等到赵晴的老公来接她回家,几人寒暄几句,便在店门口分了手。
两个人都是郑予安开车带过来的,赵晴有老公接,于澍只好由郑予安送。
在车里,于澍看见赵晴和老公紧挽着手,两人一边挨着脑袋说话一边走到车边,男人打开副驾驶的门,护着赵晴的头让她进去,随后自己再上车。
“真是幸福。”于澍幽幽说道,“我也好想有个老婆,跟她天天在一起,吃饭有人陪,睡觉有人抱,把她宠上天。”
“今天我生日,许个愿吧。”于澍忽然虔诚望天,双手合十,“老天保佑,咱俩今年都一定能找到女朋友。”
郑予安没接话,自顾自发动车子。
“一提这个你就这样。”于澍看着他,表情是罕见的严肃,“我说真的,你都寡了多久了?就你这条件,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别天天惦记你那前女友了。”
郑予安开着车,表情未变,语气平缓:“没惦记。”
大学同寝四年,于澍虽然对那个女孩只闻其人不见其身,但郑予安跟她从恋爱到分手的状态,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才会如此不忿。
“没惦记?没惦记怎么你跟她分手以后就再也没谈过恋爱呢?人家把你给甩了,自己逍遥快活去了,你呢,这七年过得就跟个和尚似的,至于吗?”
于澍像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苦口婆心劝道:“七年了,也该走出来了,人家那么不把你当回事,你又何必对她念念不忘呢?”
相比于澍的义愤难平,郑予安却显得格外冷静,好像被说的不是他一样。很久以后,他才平静说道:“我不想谈恋爱,是我自己的原因,不是因为对任何人念念不忘。我没有那么傻,会执着于一个不要我的人。”
于澍才不相信,冷哼一声,“你最好是!”
说完,他也不愿再劝什么,劝也劝不动,反而把自己说得满肚子火,望着窗外,一副憋闷模样。
郑予安专注开车,看起来心无旁骛,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绷得很紧。
于澍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他都明白。
他和姜渺之间,无论过去如何甜蜜、痛苦、痴缠,都早已结束,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
她的身边,也许已经有了一个新的人,一个有资格拥抱她的脆弱、弥合她的伤口的人。
而他无论如何心疼,注定只能隔岸观望,默默祝她幸福。
是该放下了。
羞辱
许宅门外。
姜渺和周强并排站在院子里,像两个被上了镣铐的犯人,低垂着头,面色灰暗,心里惴惴不安。
别墅的大门半掩着,女人尖利的训斥清晰地传出来。
“你真是不得了啊你!你知道陈教授是多厉害的一个老师吗?你知道为了帮你争取到一个名额我托了多大情吗?你倒好,还贴钱请别人去替你上课!我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