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藩气得手都哆嗦了,指着纸袋子愣是给它戳出个洞,油炸的香气从袋子里喷涌出来。
贺春景啊了一声,把那个破破烂烂的纸袋子展开,这才看到上面印了个红彤彤的。
他曾经无数次路过这家连锁快餐店,也无数次向里面张望过。那些暖色的光、鲜艳的壁画、光滑洁净的桌椅和桌边的笑脸都让他艳羡不已,却至今不敢迈进那扇玻璃门。
袋子里挤挤挨挨摞着三只汉堡包,旁边放了两袋炸薯条,零碎的还塞了餐巾纸和番茄酱,眼下有几根薯条正要从陈藩戳出来的破洞里逃离。
贺春景抖抖袋子,一时之间忘了笑,也忘了该说什么。
他憋了半天,总算憋出一句能气死陈藩的。
“上次不是说请我吃麻辣烫吗?”
陈藩把那几根薯条抽出来,怼进贺春景嘴里:“你这张嘴,说话比吃饭气人多了。”
贺春景嚼了两下,洋快餐确实比两块五一碗的川天椒麻辣烫解馋,于是怪不好意思的朝着陈藩笑了一下。
“谢谢啊。”贺春景又想起来陈藩手上的伤,抓起来看了看,“你手好了?”
“嗯,现在开始蜕皮了。”陈藩把手掌摊开给他看。
贺春景摸摸陈藩手上新长出来的红色嫩皮,弄得陈藩直痒痒,把手抽回来攥了攥拳头。
“好像有点留疤了。”贺春景看到之前他不小心戳坏的无名指上,留了个月牙形的浅浅疤痕。
“不碍事。”陈藩看了一眼,没有太在意,“你快吃吧,吃完了把衣服换给我,不然我今天可能得横着出去。”
贺春景怕他被发现,当即就把衣服脱下来递给他:“先换吧,保险一点。”
陈藩也不含糊,三两下把自己的黑t恤剥下来,拿给贺春景。
换衣服的时候贺春景瞄了陈藩两眼,天地良心,他没有别的意思,就随意地瞄了那么两眼,随后一股嫉妒之情油然而生——同样是十几岁的少年人,陈藩的身材不知道要比自己好多少。
抛开身高优势不说,就连肩膀也长得厚实。他抬起胳膊的时候,肩膀和手臂相连的肌肉会呈现出漂亮却不夸张的起伏。胸膛宽阔,身侧线条柔韧,到腰间猛地收紧变窄,腹部肌肉也隐约透出浅浅的整齐轮廓。
很壮,看起来就是很能打的样子。
贺春景回忆了一下上次去澡堂洗澡时,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小小伤心了一下。
“羡慕了?”陈藩注意到贺春景的表情,故意逗他。
贺春景剥开一个汉堡包啃起来,违心地评价:“胖。”
“切。”陈藩也不深究,他摸到身后的课本,抓起来看了两眼,“这什么东……我去,你不是吧?!”
贺春景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你这,囊萤映雪,负薪挂角,凿壁偷光啊?”陈藩震惊。
“你知道得还挺多,”贺春景慢条斯理咽下一口汉堡包,“不像个差生啊。”
“谁告诉你我是差生?”陈藩一挑眉毛。
“都找人替你写作业了,还不是差生?”贺春景旧事重提。
“我那是不想写!”陈藩纠正他,“对了,这个给你。”
他费劲地微微抻直了一条腿,在裤腿口袋里摸出个直板手机。
“二叔说他跟你提过暑假补习班的事情了,但忘了告诉你上课时间。下周一早上七点半,上小红楼二楼找高三七班。”陈藩把手机扔给贺春景,“他让我见到你就和你说一声,结果一直也没碰上,你那漂流瓶也没发啊,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因为平时也没人找我,手机什么的根本用不——”贺春景一看他拿着几千块的手机就这么随手一扔,吓得差点把嘴里的面包渣都喷出来,手忙脚乱接住就往回塞,“这太贵了,我不能要!”
“不是新的,不值什么钱,”陈藩把贺春景的手捏住,“之前我用过的。”
“那也不行!而且我真用不……”贺春景还想拒绝,却被陈藩一把按住,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你他妈是不是傻逼啊,大中午的干这事?!”
有人正骂骂咧咧朝这边走过来。
不图财光图色还不行吗
说话的人嗓音听起来像个被毒哑的鸭子,贺春景单单听了你他妈三个字就认出这是周虎。他正在骂谁?
“不是,虎哥,我真以为她们都吃饭去了,谁能想到大中午的寝室里还有人啊!”
另一个声音贺春景也认出来了,是马进宝。
贺春景看了一眼陈藩,用口型说了几个字:我寝室的。
陈藩忽然拿起刚刚塞给贺春景的手机,三下两下按开了录音,一手撑着贺春景耳朵边上的水泥管壁,一手把收音口凑在草丛前面保持不动。
“傻逼啊你!当不明白贼你他妈瞎找什么刺激!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没听过?”周虎踹了马进宝一脚,“东西扔了没有?”
“扔了扔了,看在咱兄弟平时的交情上你就帮我一把吧!”马进宝哀求道,“虎哥,你面子大,就帮我把这事儿揭过去成不成?而且我这,我这不也是想着你喜欢那个张可乔么,弄回来之后你……”
“滚!别他妈这时候往老子头上栽!”
“虎哥别生气,虎哥,我错了!我错了!”马进宝急得抽了自己两个嘴巴,“但兄弟真的一直记挂着你!”
“我真不能丢了这份工作,都跟我家里说好了秋天能回去起新房的,媳妇都替我说好了!就帮帮兄弟吧,回头我床底下那两条好烟权当谢你的!”马金宝声音低下去,“再说之前我拿回来的那几个裤衩,可都是分给咱们兄弟一起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