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申请表上蓝底白衣的照片突然活了过来。一个活生生的蒋越隔着外院几百男男女女,站在宋明晓十米外的面前。
周围的人大部分都在玩手机,宋明晓也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拍了一张蒋越的横屏照片。没有闪光灯,但是按下快门的一瞬间宋明晓却觉得自己被晃瞎了眼睛。
照片上的蒋越完美得可以直接塞去做留学精英的广告,西装革履但不古板,准有一群被蛊到的虎爸狼妈争先恐后地给这些中介机构砸钱。
宋明晓举着手机的手在空中停留了几秒,他突然觉得停留的那一刻不只是时光。
蒋越站在时光的尾巴上抬起头,与宋明晓隔空对视。
宋明晓不知道那个眼神的意味是什么,也许蒋越发现了他,也许蒋越根本不认识他,那个眼神什么也不能代表。但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机“咣当”砸在桌子上。
方圆三米内被吓到的同学回过头来,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是帕金森综合征吗!
宋明晓读懂了这个眼神的含义,他甚至没来得及去看蒋越有没有注意到他,拎起书包,像兔子一样夹着尾巴一溜烟儿跑了。
被班长,辅导员,和谭老师轮流请去喝茶都没有这尴尬。
后来,偶然间宋明晓和魏远浩说起这件事,魏远浩拍着桌子笑到打鸣,比惨叫鸡的音色还要夸张。半年后魏远浩都成了小有名气的主播,还不忘拍着肩和宋明晓安利:
“小宋哥你就该来我们站做唱见区主播,这样就能治治你那见人尴尬的毛病。”
“啊啊我不会唱歌!”宋明晓羞愤欲绝,把魏远浩不老实的爪子扒拉开。
“舞见区也行!”魏远浩成功进化出比惨叫鸡更加惨绝人寰的音色,一边笑着把宋明晓捂着耳朵的手拽下来,“我直播间有男粉专喜欢你这样的,腰细腿长,来当主播绝对有前景!”
宋明晓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鸵鸟,在沙子里把头埋得越来越深。
在h大,英语专业也是要分学科方向的。还好他和蒋越最后选了不同的专业方向,蒋越去了语言学,在这个文科中理科继续驰骋,独霸天下。宋明晓在文学方向混混度日,好在这个方向只用看书,于是他熟练掌握了上网搜寻英译pdf的重要技巧,继续躺平。
直到大一下的英语辩论课。
英语辩论课——社恐的噩梦,社牛的舞台,吊车尾的地狱,优等生的天堂。
如果你是社恐+吊车尾,顺便再加个口语不好的buff,只能建议转专业重生。
宋明晓大一下成绩还算中游,但光是社恐+口语不好,这辩论课也足足要了他半条命。
本来宋明晓选课前给文殊菩萨烧了三注高香,保佑自己顺利念完下学期,千万不要和蒋越分到一个班。
本来宋明晓真就没和蒋越分到一个班,宋明晓靠着自己对糊弄学的深刻造诣,完成了所有的课堂任务,就差期末考试就可以盖章出厂合格了。
本来宋明晓又给斗战胜佛烧了三注高香,保佑自己期末遇到个不那么脑残的对手,不要上来就大战三百回合,而是笑里藏刀相互合作,把评分老师当成真正共同的敌人。
本来宋明晓真就分到了这样一个对手,双方在小黑屋里确认过眼神,相视一笑,放水放地水漫金山,共同携手走向人生巅峰。
坏就坏在,老师们对着他们这群学生相互放水、菜鸡互啄的辩论视频,表示了大大的满意,甚至提议给全校来一场辩论表演赛,来展示他们这一学期优异的教学成果。
本来这也没宋明晓什么事情,能去参加表演赛的都是院里的精英团队。小宋同学拿到了中不溜的成绩,当下骑着自行车绕着校园三圈,顺便围观两只松鼠为了一只松果打架,毛茸茸的大尾巴像蒲公英一样快乐地招摇。
然后在那棵松树下,有人给他发了一条新朋友的验证信息。
宋明晓打开一看,是一个隔壁班的女学霸,人又漂亮又潇洒。当年宋明晓拒绝了她寝室另一个女生的表白,此女如临大敌,在校园里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半个月。
出于礼节,宋明晓下意识点了同意。
事实证明,虽然犹豫就会败北,但是好不犹豫的同意,也是不能乱点的。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像陨石砸向地球一样诡异,他对开始一无所知,就像他对结局无能为力。如果这是一件浪漫的好事,那么宋明晓想,他和蒋越就是宇宙中互相吸引的星系,躲不开命中注定的相逢。
我嗑的cp一定是真的
就在大一的下学期,宋明晓毫无负担地通过了女学霸的好友申请。那一刻他的脑回路就像高速公路一样笔直,对接下来可能的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设想。
等到大二的上学期,当宋明晓战战兢兢地对蒋越的申请点击了同意的时候,他心中的忐忑,简直都能脑补出一部莎士比亚大戏,在环球剧场上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重样。
时间线回到大二上,这门该死的“当代社会”课程分组后。蒋越三顾茅庐,宋明晓终于通过了他的微信好友申请。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开始可以聊天了。”
宋明晓目不斜视地盯着这句话,试图去揣摩预设这句话的人,到底期望这句话有什么含义。
是示好?是客气?那个人有没有想过,通过微信好友添加的人际关系中,包含了多少无奈?比如他这种根本不想组队、根本不想认识其他人的人?
就在这时上面出来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