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教授走后,宋明晓还在原地反应了许久——他被夸了?还被认出来了?而且是作为“宋明晓”这个人真真正正被认可了?
——有一点梦幻到不真实。
这一刻,宋明晓莫名想起他刚入学的时候。那时因为他外貌出众,经常和外貌同样出众的蒋越一起被人提起,相提并论。相提并论就会有认错的风险,甚至他还收到过女生的情书,不过那本来是该给蒋越的,却塞到了他这里。
但过了两三个月后,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一个从外表、履历到能力样样顶尖的梦幻级学神,一个只有皮囊能看得过去的、胆怯懦弱可悲的普通人,老师和同学们很快就把他们两个分得很清楚。
直到在这学期,他们二人以一种错位又奇怪的方式走进了彼此的生命。
……成为死对头,成为队友。
教室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宋明晓收拾东西,蒋越还在等他。
因为是阶梯教室,宋明晓从讲台往上走是一步步射阶而上。
走向那个完美的远在天边触不可及的人。
金秋九月,爽朗的阳光投影在这一间空间巨大的教室内。两个人之间的光影就像生命中流动的时间,命运有一股无形的线,线的两端无论相隔多远,都会被牵引着相遇。
蒋越伸手去摸宋明晓毛茸茸的发顶:
“由你来代表我,我很放心。”
他从高处的视角看见宋明晓滚动的喉结,那橄榄尖一样滚动了微不可见的一下,不知咽下了什么样的话。他居然会因为宋明晓的紧张而快乐——这让他体会到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重量,他从未如此近地去走近并观察一个生命。宋明晓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异样的天真的感觉。他曾经遇见过许多野心勃勃、功利心强的对手,谁也不曾有这鹿一般清澈的双眸。
精分大法屡试不爽
宋明晓:“说什么呢,你这个名字下面当然还得配你这个人,才完美。”
“这你可说错了,我听这个名字听了有十八年,耳朵早就听出茧子了。有时候叫到这个名字,我也吓得一激灵。这次看见你顶着我的名字回答问题,倒是新鲜,我很开心。”
宋明晓狐疑蒋越的这话的真实性,哂笑:“真的吗?我怎么感觉我不配。”
“你配你最配……”
……
紧接着,第二周的当代社会课上。
宋明晓急地抓桌角:“怎么办怎么办,灭绝师太正在向我组这边视察——你想好怎么回答青年失业率原因的那个问题了么?咱俩根本还没讨论好,我就那一点不成熟的观点,万一她提问到我们……”
“不会的,你放心。”
“啊!”宋明晓低低叹了一声,“蒋越你!”
下一秒,蒋越自信举手,真男人从不需要与老师在对视中逃避目光。
灭绝师太从善如流地点了蒋越起来回答问题。
“用你的观点——”宋明晓用口型比划着,“你不能直接说我的危险发言——”
蒋越用余光看了宋明晓一眼,一丝不苟的维持着他游刃有余且完美的形象,手却极有反差,偷偷在桌子底下比了个ok。
“经过讨论,我们认为影响失业率的因素,首先就是经济原因……”
宋明晓大跌眼镜,下巴差点磕到了桌子上。这特么的就是他刚才的危险发言好不好!
但宋明晓越听越不对劲儿。蒋越对英语语态和用词方面的拿捏,简直到了精准精准到变-态的地步。总之蒋越的英语口语拿出去,经过他巧舌如簧的polish,简直可以直接当法律文书外交辞令。
于是在蒋越绝妙的委婉语之下,宋明晓不成熟的观点,就像米其林大厨做的一盘腌咸菜,食材乏善可陈,但摆盘精致美观,好比蒋越大厨撒了一斤金箔。
这一定是蒋越这个人的魔力!这就是满级大佬的世界吗!
宋明晓开始觉得自己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又不配了。
蒋越一分半的发言说到最后:“……以上是我和我的组员宋明晓讨共同讨论的观点,谢谢大家。”
——这好比论文把他挂到致谢,不不不,分明是把他挂到二作。宋明晓汗流浃背了。
灭绝师太点点头,看了蒋越一眼又看了宋明晓,说:“学期初听说你们有矛盾我还担心——你俩现在不是配合地挺好么?再接再厉,期待你们期末表现。”
蒋越给宋明晓递了个眼神,示意这个机会给他接话。
宋明晓又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这个人自我效能感奇低。上周在翟老师的文学导论课上,超常发挥了一回,宋明晓自认为已经是百年难得一遇。更多的时候,真实的情况是给他多大的场合,他就能丢多大的脸。
总之就是他他他他他他又开始紧张了!
“谢谢老师,期期末一定会让蒋越同学多表现。”宋明晓说。
卧-槽,这句话到底是怎么过脑子的、怎么被说出来了!
结果灭绝师太笑了。
顾名思义、灭绝师太之所以号称灭绝师太——显然是因为她对学生极少有一个笑脸,任你风吹雨打电闪雷鸣,我自岿然不动,一脸皱纹平静地就像铁杵磨成针的砧板。
灭绝师太一笑,生死难料。
然后蒋越竟然也笑了,补了一句:“我会照顾好宋明晓同学的。”
宋明晓捏着拳头差点自闭。他又出错了,还是蒋越给他找补。
课后宋明晓要走,蒋越又把他拦了下来:“你觉得我今天课上是什么意思?”
宋明晓欲哭无泪:“蒋哥,蒋大神——我真觉得自己和你不是一个段位的。我刚才想到一个绝妙的比喻,你说吃鸡双排都不让差三个段位以上的队友组队,咱俩实在不合适——我刚才听您把我的观点讲地如获新生,心里实在只有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