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会很忙吧,无论是期末周还是平时的时候。我确实以为……”宋明晓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我曾经以为像你这么忙的人,只要忙起来,就不会有孤独啊内耗啊那种感觉。我一处在情绪低落的状态里,就会被人说是闲得发慌才会内耗的。”
“怎么会。”蒋越自嘲,他一边闷头从自己的柜子里找吃的,一边说,“我那是因为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忍不住反刍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和理想中的那个人离得越来越远。我也很害怕孤独的。”
——“我以为如果我像你一样优秀,就不必忍受那些情绪的困扰”——这曾今是宋明晓的真实想法,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一瞬间他突然过来,蒋越的孤独并不是高处不胜寒,他站得就算再高也未曾从俯视中获得快-感,而自己曾经对蒋越的揣测则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理想中的那个人?”宋明晓问,同时手指向蒋越刚翻出零食堆靠近。
蒋越精准地截住了他的手指,装作没听到宋明晓的那个问题。他指了指寝室的淋浴间。
“先去洗个澡。”
“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好不好!宋明晓没吃到零食顿时做无辜状,这是他的寝室他的淋浴间他的洗漱用品他的私密地盘——而且一想到洗澡的时候外面还有个穿戴整齐的蒋越,这太可怕可怕了有木有——当然如果蒋越没有穿戴整齐就更可怕了——打住,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想和你一身糖渍来谈人生理想问题,”蒋越那股傲娇劲儿又上来了,他刚从柜子中翻出了全新的毛巾,手动围在宋明晓脖子上,“一会儿干了变黏够你受的,快去洗。我的洗漱用品在架子的最高层。”
蒋越推了推宋明晓,宋明晓没动。
“你要不先去的话,我就先洗了?”
蒋越说着就要开始脱-衣服。
妈的虽然他们同一届军训经历过那种下饺子似的大澡堂、宋明晓自己也有三个生理性别为男的舍友——但是蒋越说着就要就要在自己面前扒开衬衫这样的行为,还是太超过了——那可是蒋越啊!那可是只他们外院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
“我我我我,我去,我先去!”宋明晓大脑宕机,直接逃进浴室,门砰地一声关出震天响。
宋明晓这种经不起调-戏、特别容易害羞、一害羞就上脸的条件反射让蒋越心情大好。而蒋越认为这甚至远远算不上调-戏,虽然他是故意的。
他被迫参加过一些令人发呕的酒局,遇到过那些无论中青年都一样油腻的男子,经历过那些为了彰显权利而故意让人难堪的场合。如果这个场合里恰好有长得漂亮的年轻男女,很容易会成为恶意发泄的对象。当然没人敢这么对蒋越,他的脸色通常在那些人玩得过火时摆得很难看。因此圈里人常说那位大有来头的蒋公子多少有点愤世嫉俗,是个不好惹的人。
不过宋明晓将来遇到了这种场合可怎么办。
只能自己护着了。
蒋越继续从自己的柜子里翻衣服。
同时,躲进浴室的宋明晓继续仰天长叹:他好像忘记了一个关键问题。
他洗完澡,该穿什么!!!
算不算朋友
如果对蒋越和宋明晓两人在气质上进行拟物化的分类,很容易发现:蒋越像是那种孤傲尽显的狼王,在群体中说一不二,只会对配偶低头的那种;而宋明晓则是草地上一抓一大把,胆小没用、只能把可爱当饭吃的兔子。
总之两人应该是生来是天敌。
而成为天敌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既然两只都在同一处领地生活,就要我预判了你预判了我的预判。
宋明晓在纠结不知道自己洗完该穿什么衣服的过程中,他认真考虑了三十秒:他是应该立刻冲出浴室,还是冲出蒋越的寝室,还是冲出整个男寝八号楼,离蒋越这个你永远猜不到他脑子里有什么病的神人越远越好。
三十秒过去,宋明晓颤抖的手已经伸向了门把手,他发现:
蒋越把他自己的新衣服挂在了门外把手上。
蒋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先穿我的衣服吧。”
狼给兔子撸了撸毛。
浴室里终于传来了水声。
这个澡冲地很随便。宋明晓飞快结束战斗。这是在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知道蒋越就在直线距离五米以内,就像是知道自己五步以内有一个不知道倒计时时间的定时炸弹。宋明晓就像草原中每一只兔子一样此刻有一种成为食物的自觉,现在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把兔头兔身兔尾洗刷干净,香喷喷地送到豺狼地面前。
那叫什么来着,对了,食物有很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如上一般,宋明晓在浴室的五分钟内全在胡思乱想。这种不受控制的意识行为在穿上蒋越衣服的那一瞬间到达了顶峰。蒋越拿来的衣服是家居服(嗯嗯俗名睡衣),材质柔软亲和,上面还留有洗涤剂的芬芳香气,香不醉人人自醉——宋明晓已经开始紧张地想吐了。
这绝对是因为他对蒋越的东西有生理反应!!
做足了心里建设打开浴室门——
好吧,蒋越确实就在门的五步之内。好吧,蒋越还是已经把撒上可乐的上衣脱了。
他毫不做作地展示着自己有健身痕迹但并不夸张的身材曲线。说实在话,宋明晓的紧张情绪有点被打断,因为他的第一反应是有点羡慕。喜欢,真的很喜欢——健身之所以被中产及上流社会推崇,和它背后彰显的那种精英自律的意识形态,以及背后的金钱和时间成本是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