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点也不想拿出手机,哪怕看一眼。
他想把这一刻的时间继续延续下去,让每一秒都成为清晰无比的慢动作:宋明晓微醺的脸颊,眼眸中水盈盈的浅笑,被微风吹起的额发,而这个人正在在意他,会为了他而紧张,会在命运相逢的记下那串并没有意义的身份证数字。
我喜欢你,蒋越想。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蒋越一直在盯着宋明晓看。如果双方都清醒,这种长时间的注视近乎是失礼的。但蒋越觉得自己在这个夜晚比宋明晓醉地还严重。他只好不停地说话,就从离他们最近又最远的星空讲起,说自己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他在小时候有多喜欢天文馆,总会在周末跑过去看星星。小时候的他非常好奇这样遥远的物质如何发出永恒的光芒。在他看来每个星星仿佛都有生命,‘他们’会跨越以光年为单位的距离,直到与爱的人相遇。
宋明晓问:那你小的时候会觉得,爱自己的人会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注视着你,永远不会消失吗?
小时候他们都读过那种爷爷奶奶故去后,变成了星星那样的童话故事。
“不是,”蒋越摇摇头,“我会想象自己是那颗星星,我会把自己送给喜欢的人。这是小时候的我所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
年少时浪漫旖旎的幻想,是勾图但还没有来得及上色的线稿,终于在这一刻被挥洒上斑斓的色彩。
蒋越突然不敢再去看宋明晓的眼睛,他知道宋明晓的眼睛里有比夜幕更加深沉的黑色。他觉得自己的牙关有一点点打颤,他吐字缓慢,但异常清晰:
“我想把我自己送给你。”
——这个表白,不算太冒犯,也不算太隐晦吧?
说出这句话后,蒋越经历了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十秒。只有风声和身侧那人的呼吸声,均匀有节奏地落入他的耳膜。
——他怎么能没有丝毫触动呢?明明我自己的心脏都已经紧张地快跳出来?他怎么会这样安静、坦然、淡定呢?难道是他不喜欢自己,不喜欢的话,又怎么会送这样的礼物给自己?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送过我这种东西,你第一个送我,就再也无法脱身了,知道吗?
蒋越心中如有千千结,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复杂又抓马的小剧场。呼吸近乎停滞,但凡这时环境中有任何新的声音,都能让他的思绪天翻地覆。
又过了十秒,还是没有声音。
蒋越的肩头突然承担了一些特殊的重量。这把他从高度紧张的准备状态中解脱了出来。蒋越条件反射地偏头一看:
宋明晓歪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或者说是无意识地倒在了他的肩上。
他眼睛闭着,睫毛垂下,月光在那里投下细小的阴影。从蒋越的角度,能看见他敞开的领口下瓷白的皮肤。
他呼吸平稳,像动物的幼崽一样毫不设防,靠着自己的肩头,睡着了……
蒋越无奈地笑了笑。
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药物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他能一直陪自己清醒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表白失败。图书馆前是第一次,民乐节后是第二次,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吧。
没关系,蒋越想。他把宋明晓向靠近自己的方向揽了揽,在漫天星空下,他哼唱起了自己小时候曾经听过的歌谣。他的童年时代因为父母的高压教育并不幸福。但他已经逐渐从那些阴影中离开了,他已努力奔赴,向自己的爱人。
关于宋明晓是怎么回到寝室这件事儿,所有人都三缄其口。
很显然那晚他自己在服用药物+误饮酒的双重作用下断片了。他能记得的最后一个幕是两人在天台上看星星这种纯爱偶像剧场景,后面的一概不知。只能信任蒋越——至少从外表看起来不像是趁人之危的人。
至于蒋越描述的版本,清奇中带着一丝喜感:先是他给自己的私人医生打电话,确认了宋明晓真的只是睡着了,没有其他问题的风险。于是蒋越把宋明晓扛上出租车,又扛着宋明晓在凌晨两点把宿管大爷弄醒开门,然后把宋明晓丢回了他的寝室。
凌晨两点的魏远浩正在苦练刚枪技巧,说至少是蒋越把他送回来这件事儿他可以作证。
三缄其口的周吴正在他们对话的空隙偷偷刷手机:树洞论坛上新增爆贴一个,标题是《公主抱的真相?连载偶像剧主人公为何夜不归宿!熬夜的进!!》
等到早上再看到这个帖子时回复已经300+了,熬夜党的危险发言,让早起党吃到了惊天大瓜。
主楼俨然是一张公主抱的侧面照,不甚清晰,但主角犹可指认,‘罪证’昭昭,不容辩驳。
前排被回复最多的一条是:“卧槽!这算官宣了吗!我磕的时候都没想到我的cp会是真的!”
高赞回复是:“集美,之前大喊我磕的cp是真的那位也是你吧……”
周吴正控制表情,反手给这俩人都点了赞。只可惜被‘官宣’的主角对此毫不知情,周吴正只能继续祈祷宋明晓就像他不刷朋友圈一样不刷树洞。
说回宋明晓,经历生日那一日,他的校园生活就像神奇地镀上了一层护身符,顺利地出奇——或者说被开光了也行。和蒋越的搭档生活继续着,而且这种搭档关系也延伸到了其他方面。比如说王崇瑄送给宋明晓的两张展览门票,最后就是宋明晓带着蒋越去的。
蒋越在那天刚拒绝了另一位同学的活动邀请,转头回复宋明晓的微信消息,甚至殷勤地发了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