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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波箭雨过后,深林里没了动静。
这边的金吾卫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对面的人已被击杀,彼此微微点头。
在最前方的首领的指挥下,这些人缓缓收起了弓箭,从半跪挽弓的姿势站起身。
可是下一刻……
金吾卫们同时愣了一下。
漫天扑簌的尘埃与烟雾里,一个少年穿过阳光走了出来。
深绯色的大袖袍在风里扬起,织金缀玉的蹀躞带泠泠地响。他怀里抱着一个昏厥的女孩,她的身上和脸颊上都带着擦伤。
没有人想到居然有人能活着走出来,他们的出现就像夏末的一个奇迹。
箭杆折断的声音里,少年踩过遍地的流矢,停在这支金吾卫面前。
他缓缓地垂下眸。
这一刻,他身上有一种高旷而寒冷的上位者气势,正如一位身份尊贵的皇子,或者一位年轻的君主。
“跪下。”他轻声说。
话音未落,所有人一齐跪倒在地!
呼啦啦跪倒一片的人群里,起落的衣袂交织如层迭的麦浪,一层又一层地倒伏下去,大小兵刃叮叮咣咣落了一地。
“殿殿下!”为首的金吾卫叩拜于地,不敢抬头。
“带我去见余照恩。”年轻的三皇子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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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在山脚下的军营里,传令官在窄道上来回穿梭,不断把最新的战报传进主帅的营帐内。
金吾卫大将军、内侍监宦官余照恩一袭魏紫色蟒袍,坐在一张厚重檀木的宽大案几前,缓缓翻阅着一沓自长安而来的信件。
沙沙的纸页声响在寂静的四壁之间。
整个剿匪行动都很顺利。接到三皇子从山上传来的情报后,这支金吾卫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包围和伏击,并且在山脚下建立了多道封锁线,把逃出山寨的山匪统统就地格杀。
远在长安的天子对金吾卫的这次行动表示嘉许,似乎也对自己这个不太受宠的幼子的出色表现感到些许惊讶。
“哗啦”一声,帐帘撩起,绯衣玉带的少年走进来。
“三殿下。”案几前的老宦官徐徐起身,对他行了一礼。
“黑水寨主死了。”
谢止渊并不看他,随手从案几上取了一迭信件,坐在桌角低头翻看,“派人把他的头砍下来挂在城门上示众。”
“明白。”余公公回答,收拢大袖。
“回禀父皇的事交给你。”谢止渊翻完手里的信,随意往桌上一搁,起身,“我即刻回长安。”
“殿下如此急切么?”
余公公在背后看着这个少年,“老臣似乎听闻太医校尉有言,殿下身上的箭伤远未痊愈。”
“我还有件事没做完。”少年头也不回。
“殿下。”
余公公在他背后缓缓地开口,语气恭谨却森冷,“太医校尉告诉我,你把殷川云府的千金带回来了。”
“老臣曾提醒过殿下那个小姑娘应当在适当的时机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