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也不看他,随意拨弄着莲灯的灯芯:“今日本来要找你问话,你既然自己来了,那便和本宫说说”
她抬起头,“阿渊那个孩子又许久不回宫了。”
“三殿下在忙秋狩之事。”老宦官答。
“我知道你们在秋狩上布置了人。”淑妃淡淡地说,“朝堂上的事,我能插手得不多。”
莲灯的火光映着女人华美的脸,她忽而微微地笑着,语气轻柔而漫不经心:“我好奇的是他对那个叫云渺的小娘子,似乎格外在意。”
“三殿下曾经阻止过我动她。”
余照恩拢了拢大袖,“否则她已经死了。”
“她本该死在那场匪乱里的。”
淑妃挑开一枚灯芯,温柔地说着,“小娘子真是可爱,换我也舍不得杀呢。”
“小孩子做不到的话”
她微笑,“那只好让做阿娘的来帮忙了。”
“噗呲”一声,莲灯的芯被轻轻一挑,火光黯淡了一瞬,烧得越发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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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子城南边的宅邸门口,云渺牵起裙角下了车。
步入内堂背后的房间里,她取下长长的披帛搁在衣桁上,几个小丫鬟为她卸下繁复的金簪,只留一枚莹白婉约的玉步摇,挽成一个半披的发髻。
这时,府里的管事过来禀报,三殿下已经回来了,正在西边的厢房里读书。
于是云渺踩着满地的落花去找他。
西厢房外种着一棵雪白的杏树,风吹花落如雪纷飞。
临窗的案几前坐着一个少年,白衣宽袍,犀簪束发,握着一卷书,半边侧影映在如雪的光里,如玉琢磨。
“你在干什么?”女孩从窗边探出头来。
“算卦。”他懒洋洋地说。
大约是刚从外面回来,换下了出行的外衣,他只穿一件干净的衬袍,披一件白色的氅衣,打扮难得这样素净和简单,像是一抔冬日初晨落下的雪。
也许是这样的原因,云渺看他忽然就没那么可怕了。这样的他,更像是一个在学堂里读书的邻家少年,透着几分干净稚嫩的少年气,令人想到夏天生长的绿植、午后吹过湖边的微风,温和又带着些暖意。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也许是因为计划的事情很顺利。
“你t好像无论什么事都要算一卦。”云渺双手撑着窗台翻过去,裙摆在地板上打了个旋,凑过去坐在他身边,歪头看向他。
“嗯。”他点头。案几上的竹签已经摆出了好多图案,他执着一支墨笔,对着手里的书,在摊开的白色宣纸上,一笔一划地记录算出来的卦象。
这一次他算得格外仔细,像是在筹谋大事。
云渺坐在他身边看,也看不懂,有些百无聊赖,忽然问:“谢止渊?”
“嗯。”他懒懒地应。
她有点好奇:“你算过自己的命吗?”
“算过啊。”身边的少年漫不经心地回答,手里的笔仍在纸上画着,沙沙地响。
停顿一下,他轻笑起来:
“结果是不得好死。”
卷着落花的风从窗外涌来,哗哗地吹起案上的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