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年来我一直想要报复她,直到我发现了你的夫君就是她的孩子,那个女人用我教会的方法试图把自己的孩子炼制成一个药人。”
“因此那一日我在这个少年的身体里动了手脚。按照我的手段,那个女人在自以为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孩子那一刻,他会像断了线的木偶那样残忍地死在她的面前。”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我想看见她在志得意满、自以为成功之时,手里唯一的筹码却被摔得粉碎。”
他嘶哑地笑着:“这就是我最大的报复。”
昏暗交错的光线里,坐在床边的女孩闭了闭眼,低下头,伸手触碰躺在床上陷入昏睡的少年。
她的手指碰到他的鼻梁和唇线,很慢地往下划,经过他的喉结和锁骨,掌心隔着衣料贴在他的心口,感觉到他紊乱的、衰弱的、不规律的心跳,如同一根很细很细的线,连接她的指尖。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件事。”她轻声说。
所以谢止渊在用他自己换回云渺的那一刻毫不在意,那场看似被迫向淑妃妥协的交易其实是一场报复。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无论如何都不会成功,因为他永远不会作为傀儡活着、而是会在那一刻死去。
死亡是这个反派少年最后的挣扎和报复。倘若能够死去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实现了愿望。
“可是”
云渺低着头,很轻地,再次开口,“师父,救救他。”
她抱紧昏睡的少年,把脸颊轻轻贴在他的心口上,“我喜欢他,我想要他活着。”
“求你了。”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凝望着小徒儿微微颤抖的眸光。
这个十数年被折断了双腿活在复仇的愿望里的老头子,曾经在快要渴死的时候被一个小姑娘的眼神照亮。一生叛出师门、作恶多端、以下毒杀人为乐的亡命之徒活了大半辈子,却在那个柴火毕剥作响的小屋子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师徒间祖孙般的亲情。
老人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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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时天地间静谧无声,深埋在雪下沉睡了太久的少年感觉到有人在亲吻他的眼睫。
风从窗外把飞絮般的雪沫吹进来,沾在少年轻轻颤抖的眼睫上。他纤密的眼睫眨动一下,睁开时那些雪沫就纷纷地掉下来,掉落在眼底仿佛晃动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阿渺”
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吻堵住。
被亲吻着的少年眸光微微地颤动,下意识地回应。交织着的气息在接吻时越来越混乱和潮湿,他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进怀里,手指往下时伸进她的发间扯散她的头发,流水般的青丝洒落了满床。
“等等一下”云渺晕乎乎地打断,“你的伤口还没有换药”
尽管被亲得迷迷糊糊不想停下,她还是坚决地止住了这个吻,扯了扯谢止渊的袖子,把他拉起来走到旁边的案几前,两个人面对着面坐下来。
案几上的瓶瓶罐罐摆了一排,她伸出手,摆正了他的坐姿,让他靠过来包扎。
对面的少年很乖巧听话地坐着,任凭她拆开他的衣襟,靠过来时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窝里。她的手指碰到他的身体时,他微张着口呼吸,黑亮的眸子仿佛染上雾气,干净的嗓音微微喘息,呢喃般地喊她:“阿渺”
云渺扯开止血带的动作顿了一下,手指不自禁地蜷一下。
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面前的少年轻笑起来,唇抵在她的耳侧,几乎像是色诱一样,说话的时候微凉诱人的气息轻轻地擦过她的耳垂:“阿渺,别换药了,我们来做更多的事”
话音未落,他的黑眸微微睁大一下。凑近的女孩捧起他的脸颊,吻了上去。
这个吻就像一个开门的信号。瓶瓶罐罐的药洒落了一地,没用完的止血带也散乱了一地,云渺被抱起来放在案几上,一边被亲着一边被攥住手腕往后倒,最后被托着脑袋躺在案几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仰起脸来接吻。
她的手指抓皱了他的后衣领,往下挪扯松了他的衣袍。面前的少年半跪在案几上,膝盖抵在她微微张开的双腿之间,从那个缠绵的吻里分开,再次碰一下她的嘴唇,往下沿着她的颈线和锁骨,最后隔着衣料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心口。
那一下好像黑暗中的火花起电,细微而战栗的电流淌过全身。
云渺不自禁地往下扯,胡乱地去解开他的衣带。他轻笑一声,任凭她扯来扯去,低头亲了亲她因为接吻而湿润的眼睫,再次把她打横抱起来。
月光深深浅浅地落在遍地散落的衣袂之间,错落的药罐和止血带划拉成凌乱的光影。
半透明的纱幔如月光下的涨潮,卷起再垂落在陷下去的织锦软床上。女孩轻薄的衣袂在少年细密的啄吻下一寸寸散开,露出天鹅般的肩颈、明晰的蝴蝶骨、以及羊脂玉一样的皎洁白色。
衣襟散落开来的剎那,少年的眸光颤动一下,低下头去吻她的锁骨。她纤细的锁骨下方也残留着一小朵昳丽绽放的花,和他心口上那朵一模一样的花。
微甜的香气带着浅淡草药气味和清冽干净如雪的气息纠缠在一起。月光下少年黑曜石般的眼眸如同被清水洗过,摇曳晃动的光芒之中倒映着女孩的影子,他仿佛从一抔干净的雪下捧起了她。
雪还在下。这个冬日寂静的夜晚,天地之间一片洁白无瑕,他们在簌簌落雪之中相爱。
终章(五)
清晨时分,雪停了。
风卷着雪吹进半开的窗里,吹起堆迭如云的纱幔。坐起在床边的女孩披上一件雪白色流云纹的长衣,散着一头黑亮的长发,衬得她的肌肤如霜雪般半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