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也明白,秀才说和胡家小姐没有缘分只是贫寒时的说辞,现下能赚到那么多银子,自然有本事娶心仪的姑娘,真好啊!
“江以宁……”
江以宁动了动耳朵,总觉得隐约听到秀才在唤自己,仔细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他扣弄着手腕,想着还是先把剩余的种子种下再说。
他慢吞吞起身,刚准备回屋拿东西,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空洞的双目朝向门口方向,期待开始横冲直撞,恨不能立刻就能听到声音。
“江以宁!”
“好好的又跑到你这破地方做什么!”
小瞎子被他言语间的怒意吓到了,当即紧紧扣住手腕,小声回应:“我明白你身为读书人的原则,不愿你为难,你只将休书给我就是,我会安静度日的。”
“何时说要休弃你?”萧寒锦明白,这时的女子哥儿都不如前世那般自由,否则也不会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说法。
所以他从未动过休弃的念头,他虽同性异性都可,却也很难再与之有过于亲密的关系,因此他想的,也只是等江以宁遇到可托付的人再和他和平分手。
竟不知,这小瞎子自己先受不住了。
“镇上都是这般说的,男人有了银子,就会择更好的,我知道你赚了许多,我不要你的银子,你来日下工,能帮我带些种子吗?”江以宁说着将一直攥在掌心的碎银捧给他看,“再帮我买些糙米面,我能活很久很久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就是太孤单了些。
能活很久是多久?
一个人在漆黑返潮的土坯房里生活了六年,谁能保证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还能有下个六年?
“江以宁,许多话你大可问得更明白些,我不曾说,便是没有那意思,你不能从别人口中揣度我,可明白?”萧寒锦看着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十六岁的孩子,能把自己养到现在着实不容易,他纵使还有许多指责的话想说,对上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都难以再辩。
他是向来不会委屈自己的,若真厌恶什么,即便不说,也会表现明显,身边的人都很识趣。
可这小瞎子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尽可能的从言语中拼凑似是而非的“真相”,还可能拼不对。
江以宁咬了咬嘴唇,猛的低下头,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哽咽:“是没有要休弃我的意思吗?”
萧寒锦立刻认真回答:“是的,没有要休弃你的意思,将碎银给你,一是那些铜板算我借你,如今已有能力给你更多,二来往后所得除此之外都会有你一份,不要多想。”
他说会养着这小瞎子,又怎会说话不做数。
“我不是要你的银子……”江以宁惴惴不安,他不是贪图这些,也不需要萧寒锦刻意给他这些。
“我想给你,你要的东西我便先不给你买了,待下个集日,我领你去镇上一同挑选可好?”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柔,甚至带着些小心翼翼。
小瞎子胆小的很,稍有不慎都可能把他吓破胆。
虽然对要迟些拿到东西有些难过,但一想到可以和萧寒锦共同上街挑选,他又不免有些期待,期待到恐惧都减轻了。
萧寒锦见他点头,当即满意了,视线将这土坯房打量一番,之前是想合离后让这小瞎子再回来的,可一言不合就往这跑也不是个事,还得再想想怎么做。
“将铜板都拿上,我送你回去,还得去镇上做工。”萧寒锦不由分说地牵起他的手,就这样将小瞎子带回了家里,只是送到门口就没再进去。
如果被李桂兰知道他为了江以宁晚了时辰,恐怕又得骂小瞎子。
他轻声叮嘱两句便快速离开了,因为耽误了时辰,连村里的牛车也没有赶上,他只能先徒步走着,途经其他村时,刚好蹭上辆牛车,到镇上时按照价格付了铜板,这才赶紧去荷叶轩。
“萧先生!您可算来了,厨房那边还有事要跟您说呢,您快随我来!”
他一脚踏进荷叶轩,第二步就被掌柜带到了后厨。
昨晚急着走,他只借用厨房做了几道菜给他们尝,这会老厨子正急得抓耳挠腮,他怎么做都做不出那个味道来!
萧寒锦尝过后又带着他重新做了一遍,在后厨内忙了一身油味,这才朝账房走去。
刚走近,就瞧见自己的位置上放着一包点心,他挑眉:“这是做什么?”
“谢礼。”张元起身,再次有些别扭的朝他道谢,但比昨日多了些心甘情愿,“自家做的点心,你别嫌弃,那日是我过于敏感,望寒锦兄海涵。”
“无妨。”萧寒锦点头,将点心收进了抽屉里,算是接受了。
三人重新将精神全都投到账簿里,一看一算,便是一上午都过去了。
午食时,后厨直接将试做的饭菜给他们吃,这里用食的都知晓这菜单是萧寒锦提供的,因此全都看着他,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尚可。”他点头,“只是还需再熟练些,滋味不够。”
“好好。”老厨子激动的很,反正还有几日才会上新菜,他还有时间练习。
用过午食,萧寒锦没休息,直接上楼去找东家了,今日晚来,虽说已经让大哥过来告假,但自己也得来会面,礼仪问题,无关身份。
东家知晓他会来,早就将茶水准备好了,看见他进来,立刻笑着招呼:“来坐,我听闻后厨已经做出七八分来?”
萧寒锦点头:“确实如此,东家准备何时推出新菜?”
东家挑眉:“你可是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