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醒来,众人见赵承煜眼下青黑,乔楚芯站在他两尺外。
转头看最后轮值守夜的兄弟,见他们摇摇头,便明悟。
得了,看来这一天也不会美妙。
按照如今的脚程,要到达扬州还有两周左右。难道这两周他们都要夹在两人之间无声的风暴,在冷厉的太子殿下的手底下讨活吗?
——苍天,有人低吟。这昏暗的天日何时才是个头。
赵承煜原本打算骑马。但他转头看到了乔楚芯漠然的神色,心生不快。
为何他要迁就她?
念头一转,他踏入马车里。见乔楚芯露出些许不自然,他稍微扬眉吐气,又觉堵心。
两人各自挨到一边。
在赵承煜进来的时候,乔楚芯轻飘飘地扫视他一眼。随即她别过脸,抓着窗框,青葱一样的手指与深色的木板形成色彩对比。
她本以为他今日必然会改骑马,而不是与她同处一车。
丝丝缕缕的心绪涌上来,像是蜘蛛网一样攀在她的心头上。在诡异的气氛之下,车队启动了。
还是不甚平稳的道路。
然而这次,乔楚芯死死地抓着窗框,不让自己被甩上甩下。
赵承煜冷眼看着她的手指关节发白,用力到手都在发抖,脸色愈发阴冷。
这般默默无言一路,在夜色降临之前,他们抵达了一个叫做青河县的小县城。
县令胡令凡数年前任职曲阜县主簿,曾经被牵扯进一桩贪污案。彼时赵承煜正在大理寺历练,正好协助左寺丞处理胡县令的案件。左寺丞畏惧背后盘根错节的官官相护,不肯彻查,连证据都没有集全便急急忙忙要给没有身份背景的胡令凡定罪。十七岁的赵承煜便在朝堂上告发了左寺丞,以致左寺丞被敬德帝发作,当场摘了他的乌纱帽。
事后赵承煜揽下了这个烫手山芋,最终还给胡令凡一个清白。
自此,胡令凡此人彻底效忠于他。如今胡令凡正在外放累积资历,恰巧就在青河县任职县令。
“郎君造访,安臣荣幸之至。”胡令凡站在府邸前,一脸激动。他一早便得到消息,说是主公将要路过青河县,书信请求他协助安排住宿。恩人来访,胡令凡自然恨不得扫榻以待,一拍板就让府中下人收拾好府中最好的东厢房以接待太子。
刚从马车里探出半身的赵承煜皱眉。
书信上他便说,不要引人注目了。这胡令凡真是冥顽不灵。
“胡大人言重了。还要多谢大人看在家父的面子上,收留子赋一晚。”赵承煜执以长辈礼,毕恭毕敬道。此番出行,他取上下讳的谐音作为化名,如今他是陈玉,字子赋。同样,乔楚芯也除去姓氏,以上讳为姓,下讳谐音作名,唤作楚馨。
胡令凡强忍着惊恐,一脸苦相,生生受了赵承煜的礼。
真是夭寿!
“咳咳……贤侄哪里的话?快快请进。府内已经备好接风宴,就等着贤侄入席了。”胡令凡干巴巴笑了笑,便要迎赵承煜入府。
才刚说完,一只素白的小手伸出车舆,挑起车帘,一个娇艳欲滴的小美人探出头来。旁边一名长相明艳大方,婢女打扮的女子连忙扶着她下马车。
这……莫非是赵承煜的宠姬?胡令凡不太确定。太子不是一向洁身自好,不沾风月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