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粤娭毑她们的说法,我就是方娟萱,现在的情况是,我杀我自己积功德是吧?”
她想尽量保持冷静,可眼前的情况实在令她难以忍受,她已经不知道老娭毑她们还留下了多少后招。
她现在依旧被山神所针对,那就说明瞒天过海这件事还没有完全达成。
那是哪里出了纰漏?这个纰漏粤娭毑她们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可她甚至还没有想清楚,思绪便被一阵铃声打断。
是很欢快的铃声,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格格不入。
方淮曳往后拨了拨被蛇血黏成一簇一簇的头发,示意方蓉花先接电话。
山里信号并不算太好,那头的话断断续续,可方蓉花的脸色却一寸寸发白。
等电话挂了,被山间凉风一吹,方蓉花才打了个激灵。
她的神情此刻甚至可以称得上惊恐,“乐群打电话给我,说粤娭毑不行了,刚刚送进抢救室。”
打算
天刚拂晓,太阳只依稀露出个尖芽,但起码半个天际都亮了。
方之翠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坐在门槛边仰头看头顶的云。
趴在正堂地毯上的煤炭听到声音,托着自己日渐肥胖的身子挪到她腿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地上打了个滚之后脑袋搭在她大腿上,头一歪又睡着了。
昨天接到粤娭毑病危的消息几人就迅速下了山,方蓉花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顶着一身蛇血就连夜开车去市人民医院了。
她们三人也累极,回到方之翠家洗完澡就睡了。
方淮曳连着一天两夜没合眼,这一觉起码能睡到下午去,方青月也是个能睡到日上三竿的,反倒是陪着方淮曳熬了这么久的方之翠,睡了五个小时不到就醒了。
她靠在门框上,突然就有点想抽烟的欲望。
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她一巴掌拍在煤炭肚子上,对它说:“吃了我这么多东西,等会儿你主人要是来找我麻烦,怎么也要搭把手吧?”
煤炭不知听没听懂,这一巴掌下去对它不痛不痒,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把脑袋放下去了,甚至还舒服地叹了口气。
说曹操曹操就到,方之翠话落下去还没两分钟,遥遥地便瞧见方蓉花的车疾驰而来。
那是真的疾驰,她预判这车速起码得八十码了吧,离得越近,轰鸣声都越大,直到一脚油门停在门口,发出刺耳的“呲呀”声,这阵闹人的响动才算停止。
方蓉花怒气冲冲地从车里出来。
她脸上稍微清洗了一下,身上也换了套衣服,起码没带血了。
昨晚方之翠还担心了一下,怕她急急忙忙赶去医院被拦下报警,现在看来她也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不过也快差不多了。
方蓉花整整一天一夜没睡,此刻脸上极其憔悴。
但与憔悴并行的是怒火。
她下车之后直直推开了外面的大门闯进来,进门就拎住了方之翠的衣领,恼火道:“昨天你们叫我上山的时候就知道,只要把那个小头挖出来,粤娭毑就活不成了对不对?”
“你从小就是做这个的,你不可能不知道挖出来之后粤娭毑就要遭报应,还有我,乐群,方青月,刘群芳都会遭报应,甚至你自己都可能遭报应。昨天你和方淮曳就知道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但还是让我带你们上山了对吧?”
方之翠推开她,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是,”她坦然承认,“我早就知道了。”
“混蛋啊你,”方蓉花骂道,脸色因为气急而很难看,“你知不知道昨晚上粤娭毑差点就死了,抢救了一晚上,要不是乐群告诉我真相,我还被你们瞒鼓里吧?”
“粤娭毑这么多年对你不错吧?方淮曳这一趟,也没什么损伤吧?她们做了这么多不都是为了方淮曳好好活着吗?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干嘛啊?你不愧疚吗?”
方蓉花理解不了她们的选择,尤其当知晓这件事关联了这么多人后,她更加无法理解。
山神是什么?她没见过,没感受过,也无法知晓神的痛苦,更加无法像方之翠她们这种常年和神神鬼鬼的事打交道的人一样知晓粤娭毑她们究竟做了一件多么逆天的事。
但她知道身边的人还有她自己都可能会因为山神解封受到伤害。
她的选择显而易见。
煤炭在两人争吵的时候就着急的用鼻子来拱方蓉花的手,此刻呜呜咽咽的叫了几声,有点儿着急的模样。
“你该弄清楚一件事,不止我们瞒着你,粤娭毑也在瞒着你这件事。”方之翠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说不定她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呢?”
“她能让你跟着我们去,那大概早就心里有谱了吧?”
回应她的是方蓉花忍无可忍踹过来的一脚,方之翠没动硬生生受了,小腿顿时就麻了。
“真好笑啊你,”方蓉花冷嘲热讽,“村里人是真没说错,你这人和你没什么关系的,就是死在你面前了你都能面不改色踏过去吧?”
“今天要是差点被抢救的是喆姨,你还能这样云淡风轻吗?”
“你教训得是,”方之翠点点头。
方蓉花此刻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口堵塞的那口气不上不下,要是方之翠因此而破防她肯定和她好好吵一架,可就是这种不在乎的态度才噎人。
她握紧拳头,突然很想给方之翠脸上来一拳。
可到底还是没有,这么一天下来,她也很疲惫,实在没那个心力再和方之翠拌嘴了。
“我从小无论是娘还是老子都不怎么管我,粤娭毑对我来说代表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她想作死也要问问我这个小辈愿不愿意,”她这一次脸上的神情很认真,“我不会让你们把东西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