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九月,秋风渐起,禁渔期方才结束,海面之上波涛微动,正是潮水涨落之际,渔船出港入海的良辰。夜幕低垂时,海风带来一丝寒意,然而,这一轮涨潮却裹挟着令人心悸的传言——近来总有渔民在夜间出海后莫名失踪,闹得沿海村落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开始低语,说那海面上现出了食人的妖物,吞噬了那些壮年渔民。众人纷纷揣测,莫非因渔民捕捞过度,惊扰了海底的龙王?可是禁渔期已过,鱼群重归大海,他们也只是为了谋生罢了。
渔民们皆是生计所迫,捕鱼卖鱼乃是他们赖以维生的根本。为求平安,出海前,不少人都虔诚地在妈祖庙前焚香祷告,祈求海神庇佑他们平安归航。然而,即便如此,有些渔民仍旧杳无音讯,不知所踪。而那些能安然归来的,多是年老体衰的老人,失踪的,却往往是正值壮年的青丁力壮。眼见一个个家庭的支柱接连倒下,留下的不过是满堂愁云惨淡。
在这场噩运中,林家五口正为生计愁,令人忧愁苦闷。家中唯一的顶梁柱,便是年轻的姑娘林娇,她肩负着整个家庭的重担——祖父卧病在床,两个束的弟弟和一个尚在幼学的妹妹,个个指望她养活。她的父亲和哥哥早在上一次出海后便音信全无,那天他们欢笑着扬帆出港,却再也没有归来。那日家中本是指望他们满载而归,不料却迎来噩耗,这犹如晴天霹雳,击碎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林娇曾到县衙告状,期望官府能早日寻得父兄的下落。然官府推托敷衍,只说“正在调查中”,却迟迟不见结果。是死是活,全无音讯,衙门的冷漠使得她愈心寒。林家一连数日没有半分收入,没有收入便意味着断了口粮,连祖父的药都买不起。白日里,只能指望海潮退去后,到海滩上捡拾些贝壳海螺,聊以充饥。然而,像林家这样穷困的渔民比比皆是,那些海货根本不够分配。众人眼红手急,互相推搡争抢,哭喊声、咒骂声不绝于耳,仿佛都在跟命运抢夺那最后的一线生机。
然而,林娇心中更大的忧虑是祖父的病情。老人体虚多病,体内风湿日久,若长期食用这些寒凉之物,必将加重他的痛苦。她望着病榻上的祖父,咬紧牙关,眼神中渐渐燃起一股决绝之意。她明白,若再无其他法子,家中迟早要被这无边的困境吞噬。林娇已然下定决心,不论有多大的危险,她必须去冒险。她要迎着那不祥的夜潮,独自一人出海,与那传说中的海怪一搏,为了这命如草芥的家人,甘愿逆流而上,赌上所有。
深夜,寒风透骨,林家小屋里却难得地静谧。林祖父卧于床榻,脸色灰白,浑身冷汗涔涔,他的病痛总是深夜来袭,犹如刀绞般地折磨着这老迈的身躯。林娇早已习惯了这般,她轻轻起身,不愿惊扰屋中熟睡的弟妹,摸黑端来凉水,为祖父缓缓地冰敷,希望能稍减他的痛苦。
林祖父费力地抬起那因病痛而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林娇那双微凉的手,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嘶哑:“娇儿啊,我这把老骨头,活得也够久了,不要再为我这破败身子折腾了。”
林娇微怒,压低声音怕吵醒弟妹,小声地道:“祖父,您这是在说什么混账话!”
林祖父脸上写满了悔意与痛苦,他叹息道:“你爹和你哥哥都失踪了,如今不知生死,我一个活到这把年纪的老头子,活在世上也是拖累。我只怕你再这样冒险出去,会像他们一样杳无音信,到那时,弟妹们连唯一的依靠都没了啊。”
听罢此言,林娇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她咬着唇,双手紧紧握住祖父的手,声泪俱下道:“祖父,您千万别这么说!爹和哥哥他们定会回来的,您也不能总是靠那苦涩的海错充饥,我出海,不过是为了让您早些痊愈啊!”
林祖父微微摆手,眼中满是慈爱却又绝望的神情,低声道:“别再为这身子劳神了,娇儿,放下吧……”
林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怒急悲痛,忍不住大喊一声:“祖父!”
这一声呼喊,惊动了睡梦中的弟弟妹妹,他们揉着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走到林娇身旁,困惑地问道:“姐姐,祖父怎么了?”
林娇赶紧收敛情绪,轻轻推搡着弟妹们道:“没事,没事,祖父只是旧病作,快回去睡吧。”见弟妹们不情不愿地回到床铺,她方才重新走到祖父身边,将他轻轻扶躺下,柔声安慰道:“祖父,您放心,明天我一定会找些愿意同我一同出海的乡亲,咱们人多力量大,我定会平安归来。您啊,就别再多想了,好好养身子。”
林祖父听了这话,闭目不语,似是无奈、似是心痛,只是嘴唇微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慢慢沉入了浅浅的梦境。
林娇望着祖父那苍老无力的脸庞,心中一阵绞痛,默默在心中祈祷着:“妈祖娘娘,您一定要保佑我们一家无灾无难啊……”一夜未曾安睡,她终于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勉强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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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尚未破晓,林娇便悄然起身,她轻轻推醒了弟弟阿钟、阿易和妹妹阿芸,准备一同赶海。手忙脚乱间,她端起箩筐走到祖父的房间,却现空荡荡的榻上,不见了祖父的身影。心头顿时涌上一股不祥之感,急忙放下箩筐,四处寻找起来。
她推开木门,朝外张望,却只见弟妹们在晨曦下嬉闹,海风拂面,带着微凉的潮气。她急切地对弟妹们喊道:“阿钟!阿易!阿芸!你们可有见到祖父?”
几个孩子都茫然摇头,异口同声道:“没看见啊!”
林娇顿时脸色惨白,心如乱麻,像是一根根针刺入胸口般疼痛。她疯了似的四处奔跑,呼喊祖父的名字,声音在海风中回荡,却始终无人应答。弟妹们见状,个个吓得呆立原地,随即放声大哭,哭声中透出无限的恐惧与无助。
林娇强忍泪水,将他们紧紧抱住,安慰道:“别哭,别哭,祖父可能只是出去了,我们一起去找他,好不好?大家都要手拉手,别走丢了。”
她牵着弟妹们的手,沿着海岸线一步步寻去,几乎走遍了整个海滩,仍未见祖父的踪影。望着那浩瀚无垠的海面,林娇终于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悲恸欲绝地对着海天相接处的朝阳哭喊:“祖父——!”
朝阳从天际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本该是温暖的日光,却在此刻显得无情而冰冷。林娇的心,像是被这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一般,沉重、刺痛。
这,正是沿海小渔民们卑微而渺小的悲歌。无论多少家庭在海潮中沉浮,他们的哀愁,终究是那深海中最不起眼的浪花,任凭岁月碾过,无人驻足。
林娇自幼生于渔村,未曾读过书写过字,更不懂什么文书诉状。眼下,她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为家人讨回一个公道。自爹兄失踪,祖父又遭不测,家中生计岌岌可危,林娇心急如焚。眼泪早已哭干,双目肿胀得如桃子一般。她满怀愤怒与悲伤,来到县衙前,猛敲大鼓,声声震天,大呼“民不聊生”,诉尽心中冤屈。
“咚咚咚——”鼓声如雷,直击耳膜,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无人敢靠近。正巧这时,知府大人升堂理事,听闻此异响,令衙役放人进来。林娇一踏进那庄严肃穆的大堂,便见几位穿着不凡的男女站于一旁,似乎正等候审理,但此时的她哪顾得了这些?一见知府端坐堂前,立即跪倒在地,叩如捣蒜,眼泪簌簌而下,声音哽咽:“大人,小民冤屈!前些日子我已经呈上诉状,却迟迟不见回音!我的父亲和兄长究竟还活着吗?他们为何再也不回来了?我娘早已去世,家中只剩下年迈病重的祖父和年幼无依的弟妹。今晨,我祖父他……祖父他也走了,这让我们这些靠海吃饭的人怎么活啊?还请大人为我做主,明察秋毫啊!”
大堂之中,林娇哭得声嘶力竭,满堂寂静,衙役们皆是默然无声。此时,站在一旁的三人中,一位身穿靛青劲装的女子见状,不禁心生怜悯,快步走上前去,将林娇搀扶起来,柔声安慰道:“姑娘莫哭。你们的苦楚,皇上已然知晓,特意派我们前来调查此案,只是我们赶来时,未料到竟然生了如此令人痛心的变故,实在抱歉。”
林娇闻言,抹去泪水,眼中透出一丝疑惑:“你们是?”
那女子拱手一礼,答道:“我们乃是皇上派来的扫黑使者,奉旨调查沿海失踪案。”
林娇一听这话,不由得震惊,她抬眼细看,只见眼前这三人年纪相仿,皆神色肃然、身姿挺拔,气度不凡。这三人正是安氏三姐弟。
未待林娇多问,知府已然开口,声音浑厚威严:“林娇,你的冤情皇上十分关切,已派使者前来彻查。此案不仅涉及你一家,其他被害者也不在少数。皇上对此事极为重视,你且安心回家照顾家人,待此案查明,自会还你公道。”
林娇听闻,心中感激涕零,连连磕头道:“多谢大人!多谢三位使者!多谢皇上圣恩!”
说罢,知府令衙役将林娇送回家中。待林娇离去后,大堂内氛围骤然一紧,知府面色一沉,严肃地说道:“据本官派人暗查所得,近来海上确有贼匪作乱,所作所为甚为狡猾隐秘。你们也知道,此等海盗猖狂已久,却从未敢犯至我辖区,今次失踪案乃本县今年起大案。此盗贼心思缜密,极善躲避,尔等三人此行务必要万分谨慎,切勿轻敌。”
安氏三姐弟中,安胜灵站出,拱手施礼,朗声道:“多谢知府大人提供线索。我等定会谨守职责,小心行事,不负皇上所托。”
知府微微颔,目光中透出几分忧虑,又透着几分期许,凝视着他们,低声道:“如此甚好。此事攸关重大,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安胜灵步出衙门,脸上的从容未曾掩去,但心底却是波涛暗涌。连桓武帝都亲自过问的悬案,交托于他们三姐弟之手,可见圣上的信任与期盼之深重。这等重责在肩,如何能不叫她心中暗暗叫苦?她想着,若是师父当初肯应邀出山,这案子定会如探囊取物般顺利破解。师父的智慧与才干在江湖中早已名扬四方,若他在此,何愁此案不能破?然而,事已至此,徒再感慨无益。现今之局,唯有靠他们三姐弟同心协力,将此案侦破。安胜灵咬紧牙关,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辜负圣恩与百姓的期待,务必竭尽全力,将那海上邪徒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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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端的广渔县城门前,一行人缓缓步入城中。为者正是阚文清,他身背行囊,目光冷峻,步履坚定。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随他同行的并非独身一人,花筱筱与宋浩凡亦是相伴而来。阚文清原本并不愿让二人随行,尤其是花筱筱,毕竟她乃义妹,若涉险其中,非他所愿。花筱筱却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道:“上回你丧命,不就是因为身边无人护持?如今虽得了这不死之身,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兄长你独自涉险。”宋浩凡更是笑意盈盈,半带调侃地说道:“我这次跟来,可是替你背后撑腰的,你可别想独吞风头啊!”
阚文清终是拗不过两人,便只得勉为其难地让他们相随。此番出行,他们一行三人改扮海商,阚文清更是暗自筹谋,心中燃起一股好胜之意。他眼中透出几分冷冽的锋芒,自言自语道:“广渔县内,那声名狼藉的海上盗匪据说凶狠异常,作恶多端。我倒要看看,这群所谓的恶徒,是否真如传言中般的狠毒无情。究竟是他们的凶名在外,还是我阚文清的手段更为凌厉呢?”此言一出,他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冷笑,那笑意中满是挑衅与不屑。
花筱筱与宋浩凡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轻轻点头。宋浩凡低声笑道:“看来,咱们的帮主兄长,已是兴致盎然了。”花筱筱抿嘴一笑,却也掩不住那份跃跃欲试的神色。三人便在这股暗潮汹涌的气氛中,信步朝着县内走去,心中各自藏有盘算,但目标一致:那便是要将这传闻中的海上恶贼,一一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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