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安,唐纳修先生。”
陀思的视线落在这位友善的英国男士身上。他的脸上同样露出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准确无误的喊出了对方名字,“我确实遇上了些有趣的经历,相比前段时间…嗯,我想你懂的。”
“确实如此。说到这点,我刚才还听见一个新鲜的传闻:那些军警找不到凶手,又试图再次排查当晚住在研究所内的所有人员。”
端着茶杯,靠在实验桌边的布尼安·唐纳修轻耸了下肩膀,乐意在工作开始前与同事闲谈一会。
更别提大多数的日本人英语总是容易带着奇怪的口音,有时连他都理解得颇为吃力。
说到口音,布尼安突然察觉这位同事今天的英语在发音与节奏上好像变得更纯正且文雅了…?几乎与英语母语者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要更好。
好比让一个来自伯明翰或者苏格兰的人来说英语,即使听得懂也不能被称之为标准。
利物浦的口音更是怪到没边。
不过转念一想,之前也听对方提过下班回家会继续学习英语之类的,大概是最近的锻炼成果吧,只是他今天才发现而已。
“又要排查吗?”
他听到自己的同事再度出声问道,似乎对这个话题产生了些许兴趣。
“是啊,谁能想到呢。”
布尼安知道对方是雪莱博士的得力助手,和他打好关系有益无害,“如果那位n是个普通人,我可以断定他绝对会盘踞在新闻板块的头条——迄今为止,日本警察甚至连针对嫌疑人的犯罪侧写都做不出来。”
他侃侃而谈,而听得极为专注的陀思更是让他打开更多的话匣,“别担心,虽然你也在第二研究所待过几天,但案发的那天晚上有太多证据显示你早已下班,警察不会来找你麻烦的。”
“但愿如此。”陀思微笑着继续引导道,“那么,警察有没有调查出犯人为什么要杀害n?”
“谁知道呢,谣言满天飞——”
聊到这里,布尼安的声音骤然压低,连嘴唇也不怎么动了,几乎要变成轻声的嘶嘶,“其中有个最离奇的传闻,宣称他是被自己制造出的实验体死去后化作的怨灵所杀。”
“被自己制造出的实验体?”
陀思慢慢复述出这几个单词。
“嘘……这算是一个秘密,我也是和他们混熟后才听说的。”
这位来自异国他乡的布尼安显然很热衷于群体社交——或者是出于研究员必备的求知心与探究欲——让他问到了许多据说是内部人员传出的小道消息,并且丝毫不吝于向这位难得表现出好奇的同事分享出来。
“三年前,那位n是在第一研究所,主要负责研发一种特殊的异能武器,”
连茶也不泡了,布尼安带着陀思来到更隐秘的角落里,边开始对他讲述来龙去脉,“但没人知道那样武器具体是什么,他们的保密措施做得相当严格,哪怕后来连人带研究所被炸了个精光,都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陀思不动声色的往下接话题,“那么,也没有找到凶手?”
“聪明,”布尼安的声音始终很低,“之后n就到了第二研究所。虽然那里的保密也很严格,但他的死实在离奇,没人能忍得住不讨论这个,哪怕被军方封锁了消息,又明令禁止讨论。”
“于是,零散的线索被拼凑起来了,这个最离奇的传闻逐渐获得大家的最高支持。有人说那位n在第二研究所制造了好些人类实验体——毋庸置疑,使用的是不那么能被社会接受的手段。”
“而他死去的现场呢,则被放了一根提取不出指纹的小臂骨头,发现是来自某具死亡的实验体身上。”
“这样说,他是被骨头击打致死吗?”陀思问道。
摇了摇头,布尼安用手比出一把枪的形状,“两发子弹,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一枪在头上,一枪在大腿。没人知道它的所有者是谁,子弹口径与研究所内所有警卫用的都不同。”
“现在,大家都在猜如果真的是来自实验体的怨灵复仇……谁会是下一个呢。”
“我明白了。”
布尼安好像试图在这个角落里为他的同事创造出诡异或悬疑的氛围,但陀思的脸上只露出了点微笑,并没有符合他期望的惊讶或害怕,“这个传闻确实很有说服力。”
哪来的怨灵会用手枪杀人,还是连开两枪——甚至其中一枪比起手滑,更像拷问。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陀思与这位唐纳修先生又闲聊几句才分开,而后者毫无觉察地向他表示这次聊天很愉快,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对方专门来套了话。
只在内务室换衣服的片刻功夫,陀思便记住了当时在场的所有研究员,以及他们各自闲聊的内容——从中提炼出的繁杂线索瞬间在脑中互相交错、梳理,最终筛选出这位最容易被他打探到情报的唐纳修先生。
离酒店的交房日期还有近两个月,陀思并不打算在这间研究所待如此之久。
真正重要的信息已经被他的半身带走了,那位有着暗红发色的杀手想必连一个字也不肯对他透露。
“什么,你要提前回到英国?”
得知这个消息的布尼安·唐纳修十分诧异,“是雪莱博士需要你回去帮忙吗?听说她的【亚当】计划大获成功,那帮委员会的老头眼珠子都快惊出来了。”
负责审查项目、批发经费的委员会总爱对他们挑刺,找各种理由克扣经费,以致于背地里没人会对他们表示出多少尊敬来。
“确实是另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