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接过伸到面前的帕子捂遮口鼻,浓重的药香片刻便冲淡了尸臭萦绕的不适感。
“验尸。”
裴敬点头,带好手套,打开工具箱,掏出纸笔犹豫了一下然后塞给顾桓,“锁云大哥不在,劳烦大人替我记录一下。”
顾桓看着塞入手中的纸笔默了一瞬。
赵闻几人呼吸一窒,刚想开口,又见顾大人只是顿了顿,拿着纸笔准备记录。
几人不由审视的目光看了看这个顾大人带在身侧的女子。
只见其蹲下身子,认真观察死者情况随后开口,“死者男,已现腐败性腹部膨胀,轻微巨人观,死亡时间在二十四个时辰到三十六个时辰之间,死者拇指掐点中指,衣服干燥,未见露渍可见死亡死亡时间乃子时至丑时。”
指腹有茧,再看骨架,“死者骨骼粗大,有增生,骨刺,生前应从军过,根据此衣着内衣乃棉质,穿丝绸外套轻纱指腹茧痕应是懂琴,且时长接触,擅侍弄琴。”
除了这些直观看无法再看到其他有用线索,裴敬思忖下,看向一旁眉头紧锁看向自己的尸仵作,“能否劳烦使仵作搭把手,把死者搬出来。”
史项只觉得这女子胡言乱语,如今又让自己搬尸体,顿时不悦,“这位姑娘懂验尸吗,这死者腹部有斧头砍痕,明明是砍死后被人装在箱中藏尸,这衣裳确实是绸缎,肌肤模样虽有尸变但可窥探养的极好,一看就是谁家公子,怎么可能从过军!”
裴敬见他不想帮忙,一旁喋喋不休,暂时也没时间跟他争辩,转头看向门口的一个衙役,“劳烦搭把手。”
本靠在门口偷看的王迟愣了一瞬,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然后把死者从箱子中抬到地上。
裴敬道了声谢,抬头见史仵作嗤笑嘲讽的目光看向自己,懒得理会,裴敬小心解开尸者衣物,衣物有些皱巴,看着衣裳的结,顿了顿,“死者身高4。58尺,衣物襟结右压左看其惯用手的磨损程度非左撇子,便证明死者衣物非本人自穿!”
解开死者髻,查看头顶,然后查看眼框情况,继续补充,“致命伤口非腹部,乃头部重击至死……”
“你胡说,明明是腹部重创致死,一介女子,不懂就别瞎说!”史项眼见自己验尸结果通通被推翻不由恼羞成怒,之前无视自己,如今有这般做,一看就是十几岁小女娃儿,懂个屁,一看就是胡言乱语!
验尸被打断,裴敬有些不悦,顾桓神色阴沉到了极点,裴敬深呼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这史仵作,之前不愿搭手态度傲慢嘲讽注视自己懒得多说。
本觉得都是做这行的,他愿意听,自己也不说什么,有不懂的如果问自己事后给他结结惑,原来只是个滥竽充数的。
“闭嘴!不懂就听着,别打扰我验尸,你若当真有问题,待我验尸完再跟你聊!”他这种态度,自己也没必要再给他好脸色。
史项冷笑,瞟了一眼一侧书写的男子,衣着虽华贵,可能是赵知府新招的那个商人家的公子做衙役,前些日子,周富商家的庶子不是也想入知府衙门谋喝差事吗,方才知府大人也只是提了一嘴,并未见多恭维,可见不是个厉害的,自己也没必要惯着,怕这女的也是裙带关系带进来恶心人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靠着小白脸走裙带关系进来的,小女娃儿毛都没长全还学人验尸,回家洗洗干净伺候你主子算了,少糟蹋仵作行当!”史项气急,什么东西,也敢教训他,淫欲嘲讽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扫视这两人。
赵闻只觉得面前一黑,瞬间跪下,面如死灰,“顾大人,卑职领导失察,请大人责罚。”
顾桓面色阴沉,双目冷峻,嘴角噙着冷笑,“没想到赵知府衙门的仵作倒是口舌也这般厉害,本官倒是长见识了。”
赵知府、王县丞、王主簿等人皆惶恐跪了下去。
第一次史项言语有亏时自己也想过阻拦,但看顾大人目光紧随这漂亮的小女仵作,便多了几分试探她在其心中地位的心思。
哪里知道这蠢东西是个嘴巴没把门的,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史项被吓傻了,顾大人,什么顾大人?
堂堂知府、县丞、主簿,这洛州说一不二的人物,走哪儿不是别人恭维的劲儿,他们就这样跪了下去?
顾桓冰冷扫视众人,“王主簿求本官前来原是为了羞辱?我堂堂皇城司总指挥使原来是御女风流的公子哥儿,皇城司仵作这般不值钱呐!”
顾桓扔了纸笔,“裴敬!走,此处不必查了,洛州知府衙门倒真让我长了见识。”
裴敬起身收拾东西,什么东西,这洛州衙门真离谱,明知是得罪不得的上司,还能纵容下属这般无礼,怕也都是表面工作,难道背靠大山,皇帝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