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韩军近者露出悲愤的神情,我大声喝道:“谁能割下韩王头颅,赏万金,封千户食邑。”
我话音刚落,一个站在韩王后侧的韩军便猛扑上韩王,一刀剁了下去,韩王的血溅起七尺高,喷在他的脸上,可他还没把韩王的人头割下来,就被其他韩军乱剑砍死。一下子那群韩军便乱作一团。又有两人似乎是兄弟,快速地将韩王的尸体拖住,一人背对护着,另一人猛的一刀下去,便割下来韩王的头颅。其他的韩军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我将弓箭重新插回背上,冷眼作壁上观,看着他们自相鱼肉,互相残杀。
最后韩王的尸体被切成了一百多个小块,分别拿在一百多个幸存的韩军手中,因为我承诺了他们,韩王身体的每一块,都能换金银和封地。
……
再次回到许州城外时,只见楚军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目光扫过,却不见吕释之等汉军重将。
我纵马而行,在楚王的车驾前勒马,翻身下马,踏过脚下层层叠得的尸体。
只见楚王的銮驾如新,没有丝毫破损。帘子微卷,斜阳西沉,灿然的余晖夕阳毫不吝啬在他身上镶上金边,他似乎在看天边的红云残日,脸上好像带了一层金辉的面具一般没有波澜,冷肖而寂寥。
我一步一步,像一名普通的兵卒般,穿过他层层的楚军护卫,步行至他銮驾边,他却好似浑然不觉。
我扬起最谦和的微笑,躬身行礼道:“楚王太傅,您星辉辅羲,立勤王之勋,无废圣上厚望。楚军所向披靡,果然您乃国之柱石。孤得楚王,如鱼得水。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楚王听了我当众的溢美之辞,神色仍是冷冽得看不出表情,他只是问道,“韩王呢?”
我垂首轻笑:“韩军起了内讧,韩王死了。”
他闻言,目光才缓缓地转到了我脸上,却又缓缓地移开。好似斫雕为朴般涤荡去了美艳,只剩冰寒的冷漠。
我侧身便一步登上了銮驾,坐在楚王身侧,他抬眼望我,我对他一笑。
拍了拍身前执御者的后背:“尔下去罢,孤自为楚王驾车。”执御的兵卒忙诺诺地扑下了车。
身侧便是楚王的身体,他身上的热量随着微薄的衣衫微微传来,我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驶着楚王的銮驾开进许州城,两侧的楚兵尽跪。不知跪的是我,还是楚王。
到了许州城的旧颍川侯府,我亲自先行下地,将手伸在了他的面前:“楚王太傅……孤扶你下车。”
他转过脸来,怔怔地看了我半晌,终是将手交在了我的手里。
上面带着薄茧,我一瞬间的恍惚,握紧了他的手,我站在车下,另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他的身体扶住,终于是半抱半托地将他扶下车驾。
我牵着他的手:“楚王太傅,请——”
他有些艰难地迈步,我耐心地引导着他,他抬首对上我的眼,里面似乎深沉地看不见底:“多谢太子殿下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醇厚低哑。
进了颍川侯府,他忽然放开了我的手,接过身旁军士递来的手杖,斜撑于地。
他看着我的眼睛,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如秋蝉卧上了昙花,一瞬间的闪现,却留了说不尽的意味。
“来人,扶太子殿下去休息。”
我闻言,心下不由得苦笑,该来的,总会要来。
楚王,我等着这一日,等了很久。
两个彪形的楚兵立即上前,架着我的手臂,要将我拖走。
我脸上的笑容几乎冰冷,面上装作震惊的样子,仍是扯起最后一抹牵强的笑,期盼地望着他。
却见他趑趄不前,只是远远地回望我,冷淡地道:“孤为太子准备了饭食汤水,还请太子慢慢享用。”
我仍是不死心地问道:“楚王太傅,孤何事对不起你?你要如此待孤?”
他瞥了我一眼,杵着一只手杖走到我的身前,俯身时黑发撩到了我耳际,微痒的语调响在我的耳畔:“太子于孤之不善,擢发难数……”
收网
住处很是舒适,沐浴过的身体仿佛从来不曾上过战场般洁净而透着熏香,我歪在塌上,满目皆铺天盖地的雅致纬仗,成群的韩国美人围绕在侧,香怀软玉,纸醉金迷。我手上提一壶酒,喝得天昏地暗,就这么混到了晚上。
夜里,一个舞姬爬上了我的床,原本我早醉得如一潭烂泥一般了,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扔出了房门,我张着满是酒气的臭嘴怒喝道:“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这种货色也拿来搪塞孤?唤个貌美的过来!”
我趴在床头喘气,只见外面隔着帘子守着楚王的兵卒,身子挺直,似不曾听到我的话一般没有丝毫的表情,我抄起床边案台上的酒壶对着他们的影子砸了过去。
酒壶隔着帘子碰上了他们的背脊,叮叮哐哐落滚落在地上,终是止住了,酒水撒了一地。
我歪歪斜斜地站起来,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在地上,我扶着案台喘气,明明是明媚的颜色,在我眼中,却如骷髅般苍白羸弱。
刚破颍川时的大红的纬仗,在我的视域中却渐褪成了灰黄,最后流落成白骨,变成了狰狞的干尸……
我坐在地上,撒着酒疯,似乎有什么人跑过来,扶着我的手臂将我托起,跪在地上一脸惊惶的问我话。他的头磕着蹦蹦地响:“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殿下可要喝些醒酒汤?”
我怒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滚!”便甩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