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您怎么忽然同意了?”
温晋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困惑。
康清笑了下,说:“我忽然就想开了。佛经?里说,顿悟是一刹那的事儿,果然没错。我看出关悦心?术不正,所?以想要阻止你,避免你受到伤害,可是却?忽略了,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是有自己想法的。”
“就像是小时候你非要去踩水坑,我说那水坑太深,你不相信,非要自己去感受一下才好。所?以,这次我不管了,关悦这个水坑到底是深是浅,你自己去感受吧。如果是浅坑,恭喜你,你是对的,如果是深坑,将来发生了什么,你也只能?自己承受着?。”
“仙鹤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就管好自己就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定了婚期告诉我一声,我还是会出席你的婚礼的。”
温晋听后,是久久的沉默。
康清将剩下的半根香蕉吃完,拿起了枕头边倒扣的红楼梦,看温晋还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言语,便?下了逐客令:“你走吧,今天不用再来了,护士会把晚饭送过来的,明天让司机来接我出院就行。”
温晋这才站起来,道?了声:“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您。”
此时的他,半点喜悦也没有。曾经?的他,跟关悦一起畅想过,如果得到了康清的同意,他们该是多么的兴高采烈,他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顺遂,事业有成,偶有波折也都能?解决,唯有在感情上,得不到长辈的认可,那时候,他觉得,只要和关悦结婚,就是圆满无憾了。
可是现在,完全没有畅想中?的快乐,反而,心?情沉甸甸的,乱得不行。
他开车上路,停在一处路边,定定地?凝望着?对面小区,那是一栋七八十?年代的家属院,红砖结构,当时在这一片的平房区里,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在小红楼里住着?的人,那时候,自己就是被羡慕的一员。
可是随着?父亲去世,这一切都没有了,之后母亲执意要嫁给一个挖煤矿的大老粗,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屈辱感,他不反对母亲改嫁,可为什么要嫁给那样的人?这是对父亲的亵渎!他跑来这里哭了很久,多么希望时光倒流,能?回到父亲还在的日子。
多年后,他又站在这里,久远的记忆竟然清晰如昨。他恍然明白,自己对康清的怨恨从来就没有消除,只是掩盖了起来。
而他对于关悦的执着?未尝不是对康清的报复。
最初,关悦追求他,追得很热烈,他对关悦也有些?好感,一二来去就在一起了,那时候自己也没有非她不可的念头,可是带着?关悦跟康清见面后,康清明确表示了反对后,自己对关悦的感觉反而越深,渐渐到了非卿不娶的程度。
这个认知让温晋感到很好笑,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起来。
他没想到,自认精明世故的自己,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个问题,原来自己对感情的坚持竟然是对母亲的报复。
除了好笑,他竟然产生不了其他的情绪。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温晋懒懒地?拿手手机,上面显示着?关悦的名?字。他按断电话,长按挂断键关机,关机铃声响起,将手机扔到一边。
再说借着?接电话避开关悦的林仙鹤,接通了手机,说了声“稍等”,将车子开出医院,停在一个安全位置上,才跟对面的人讲话。
“爸,找我有事?”
“你在外?面呢?”林家富一直没挂电话,听了好一会儿的杂音。
“嗯,来医院看看康清阿姨。”林仙鹤回答说。
林家富忙问:“她住院了,生病了吗,严重吗?”
林仙鹤:“没事,就是有点中?暑。”
林家富:“那就好,你没事多去陪陪她。”
林家富非常乐意让林仙鹤与?康清亲近。
其实,康清的家庭就是韩玉良想要攀上的那个阶级,她的父兄,夫家的亲戚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她的丈夫如果不是英年早逝,应该是两个家庭中?最耀眼的那颗星。
林家富想要上升到“上流阶层”,但出于廉耻、自尊,他不会去利用康清这条捷径,当年的康清对自己帮助甚多,可以说,没有她的帮忙也成就不了现在的自己,没有一而再占人家便?宜的道?理?,但并不妨碍,他想让女儿去“沾点光”。
倒不是单纯因为康清的家室,还有她本身的学识、谈吐、举止,是林家富这辈子最欣赏、最佩服的女人,他希望女儿多跟康清学习。
当然,不管是自己的期望,还是康清的家世,林家富并没有和林仙鹤说过,他知道?女儿不在乎那些?,自然相处就好。
幸好,康清非常喜欢林仙鹤,林仙鹤也愿意跟她交往,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所?以林仙鹤听到林家富的叮嘱后,答了句:“好”。
林家富这才开始说出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用意,“听说你迎春师姐去影视学校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