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何梦露又补充道:“她服刑这一年以来,都没有家里人来探监过。”
如果下次的探监日有人来见田小萌,那么实际上是王赟才给她安排任务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也不能排除是其他人——任何被探监的人都有可能。甚至被探监的人只起到传递消息的作用,实际动手的是监狱里的其他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范围太大了,卿言想。
唯一的优势,就是王赟才不知道何梦露和卿言的实际关系。田小萌这个信息点已经是卿言不通过何梦露很难自己打听清楚的消息,更别提查乔可飒这个监狱第二大信息来源的底。如果王赟才没有用田小萌杀人的打算,卿言就连这一步优势都失去了。
只要是王赟才在背后操弄的事,就不太可能按照卿言的期望发展。对此卿言已经吃到过深痛的教训。也许她和年轻的王赟才思维方式真的很像也说不定,所以王赟才总能把卿言的每一步防备都看得透彻。这足以把卿言的每次以命相搏都碾成垂死挣扎。
她迫切地需要走出王赟才绝对想不到的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乔可飒刚见到卿言,就上前盘问:“还真是何监狱长要你过去?”
卿言反问道:“你不是监狱百事通吗?怎么这种事还要问我。”
乔可飒一脸心急:“哎呀快说,我和芳姐打赌了一桶泡面呢!”
泡面可是监狱硬通货,虽然比不得很难搞到又很容易被搜查的违禁品,但吃久了监狱的饭菜,谁都想尝尝别的味道。而女监还有一个特殊情况,就是如果外面的家人送的物资不及时,卫生巾这样的卫生用品是需要自己花分数去买的,谁都怕遇上紧急的时候,所以泡面这种能在小卖部用分数买到的东西,如果能不花自己的分数就更好了。
卿言回答:“就是何监狱长想见我。”话说出口,她的心情变好不少。
乔可飒却糗着一张脸,想必是赌输了:“什么呀,我还以为你是觉得这样就能被关进单间,躲过文秀姗呢。”
电视看多了吧你。卿言笑:“我躲她干什么?”
“牛啊卿言。”乔可飒对卿言的云淡风轻一脸不信,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
卿言也不算吹牛。
她特意问了问文秀姗和她的两个跟班放出来的时间,何梦露答早上晚上都行。
然后又重点提到,为了卿言的安全着想,监狱里的所有老式摄像头都更新成360度无死角的新款式了,还带夜视功能。
“如果再发生斗殴事件,可就不能以监视器没拍到为由免除禁闭了。”何梦露说。像是办公室、禁闭室、对谈室这样经常独处的地方,监控关掉还有办法糊弄过去,监狱内部的监控就不能随意关闭了,即使何梦露有这个权限,也需要通知在监控室值班的下属,容易引起警觉。
卿言点头,她本来也没打算打服文秀姗,再怎么说这也太过分了,又不是香港电影。
文秀姗估计也挺惊讶的。她和两个跟班刚被放出来,还没来得及作威作福,就被领到一个小对谈室。
她对这里可不算陌生。
小对谈室通常被用于对特定犯人的信息通知,比如家里传来了什么消息,或是当下有什么案件需要犯人配合,又或是回复在《新生报》上的投稿结果之类的。
当然,被狱警认定不配合改造的人也会是这里的常客,她们会在这里进行一些一对一的沟通,直到犯人能够写出一篇思想进步、态度诚恳的悔过书为止。
对于文秀姗来说,这是仅次于禁闭室的可怕地方。以她的文化水平,没有半天时间她写不出什么像样的文章,可偏偏她又作为不积极改造的典型分子,隔三差五的被叫进来对谈。
在没病没灾的时候,对谈室尚且让她憋屈不已,更别提现在。
她后槽牙被卿言打掉,脸上的肿还没消、张嘴都费劲,丝毫看不出监狱大姐头的威严。一路上与她打照面的犯人和狱警都忍不住笑她,只不过犯人都在偷笑,而狱警笑得比较明目张胆。
文秀姗早在心里把卿言杀了一百遍。可无奈的是,她发现在小对谈室里等她的,就是这个煞星。
她紧瞪着卿言,恨不得扑上去把她掐死。但她又顾及着卿言身后的摄像头,以及门边跨立的狱警,只得作罢。
“你想干什么。”她嘴都张不开,只能哼哼唧唧,勉强吐露出只言片语。
“三位坐坐坐,别客气。”对面的卿言倒是一脸假笑,声音诚恳得令人不适,热情得跟请人吃饭似的:“文姐,我觉得咱俩之间有点误会。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又分什么拐卖犯还是杀人犯呢?前几天是我冲动了,我向文姐赔罪。”
文秀姗牙疼得厉害,挥挥手让左边的跟班替她回应:“卿警官啊,您这又是在唱哪出啊?”
卿言与何梦露达成统一战线之后,心里装了些正向情绪,暂时的低头也不再像是孤军奋战时被强逼着跨过底线的感觉了。她又有了些许底气在底线的边缘反复横跳,不再为了证明自己还能撑下去而冷硬的与外部环境对峙。
“哎。”卿言做作地叹气,一副痛定思痛的表情:“前些天的事,我也有反思过。监狱长还找我谈了话,让我深切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能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自己是死刑犯就可以不和狱友保持健康向上的关系。监狱长一番话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内心,所以我特意向监狱长申请,和三位提出和解,并且与三位一起深刻反思自己的错误,共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