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心想,这回真是让乔可飒救了一命。她又用胳膊肘点点坐在身旁的邵雪飞:“你呢?有什么想说的?”
邵雪飞叹气:“我从头到尾一无所知,我是傻子,我没啥想说的。”
她没想到还能被卷入这种离奇的事情。只不过作为知道卿言背负冤罪的少数知情者之一,她对于卿言找乔可飒帮忙打听,而不是找她这点,心里有点郁闷。毕竟卿言帮她弄倒了文秀珊,自己总归欠她点人情。现在她身处危机,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也许唯一的作用就是邵雪飞比向惠芳能打,如果向惠芳突然扑过来杀卿言,她还能制止住这种突然袭击。
但因为她自身的经历,在知道向惠芳的女儿会被卖掉之后,不可能不心里难受。可她身在狱里,又能怎么办呢?
卿言也学着她叹气:“至少你是知道一件事的。”
“什么?”
卿言坦言道:“我不是黑警,没有做过谁的保护伞,也没有杀过人的事情。”
邵雪飞瞪大眼睛,看了看卿言又看了看向惠芳:“这是可以说的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了。当时瞒着,是因为她还在提防,现在窗户纸已经戳破,大家几乎是在下明棋,说出来说不定能够让向惠芳更倾向于站在她这一边。
虽然说向惠芳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才答应杀卿言,按照她的性格,“卿言原本就是罪有应得的”这一点,是压垮她底线的最后一道坎。
“刚才不都说了吗,要好好谈谈。不把一切都和盘托出,怎么能算好好谈谈呢?”卿言回应邵雪飞的质疑,又道:“芳姐,我知道是谁让你杀我。现在的问题是,你知不知道是谁让你杀我?”
向惠芳听罢,呆楞一瞬才回答道:“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前夫以前认识的人吧……我没和那些人接触过,也不知道他那些年具体是干什么的。”
卿言已经查过,向惠芳的那个老公不过是个小角色,甚至查不出他和任何一个已知的王赟才的手下或者被他收买的人的直接或间接关系,可以说是喽啰的喽啰。
奇怪就奇怪在王赟才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扒拉出这么个人的?
“啊。”向惠芳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而后又是沉默。
这一声引起了卿言的注意:“芳姐,如果你想到了什么细节——任何细节,都可以说出来。”
卿言等着向惠芳肯定她之前的猜想,可向惠芳却说的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话。
“说起来,那个带我女儿来的人,似乎不知道我们是室友。”
“啊?”
“他那天说‘找到这所监狱里一个叫卿言的人,想办法让她喝下去’。他还告诉我说,你是黑警,所以死了也是罪有应得,让我不用有什么心里负担。”
怎么可能……
卿言脑子里一团乱麻,这怎么可能呢?这几乎推翻了她所有猜想的基础。
向惠芳继续说,说出来的话依旧让卿言难以理解:“他还说,有人会先于我动手,而且会闹得全监狱都知道。如果你没有死,我再出手;如果你被前一个人杀了,这件事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他也不会再来骚扰我女儿。”
太怪了,整件事太怪了。
王赟才根本就不知道向惠芳是卿言的室友,却折腾了这么一通,要向惠芳杀她。如果向惠芳根本不知道谁是卿言呢?如果卿言没被田小萌毒倒,又识穿了向惠芳呢?向惠芳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没有舍友的身份,她拿着一包毒药药倒已经有所警戒的卿言,这几乎比田小萌用鱼线毒死卿言还要难十倍。
谁都不会用这么不靠谱的计划暗杀一个人,除非……除非王赟才想除掉的人,并不是卿言,而是向惠芳?
顺着这个方向想,卿言的思路瞬间丝滑了起来。这座监狱里王赟才唯一认可的杀器是卿言本人,而他不介意卿言因此死掉。他暴露出自己和田小萌有联系,这是明线,因为田小萌是李富强的情妇,卿言在监狱里就算没有何梦露和乔可飒的助力,也总会查到这个人身上。而向惠芳则是暗线,是他隐藏在层层动作后的真正目标。
如果卿言发现第二个暗杀者是向惠芳,她当然会认为向惠芳和王赟才之间有类似田小萌这样的联系。为了自身安危,卿言会怎么做当然很明显了。
如果卿言选择将向惠芳送检,等于是把向惠芳直接送给王赟才。文秀珊事件派来的检方是省检察院的,但田小萌和向惠芳这种在狱内闹事的只会移交市检察院,那样王赟才就好操作很多了。
然而如果卿言此刻已经被逼到崩溃,那么她极有可能亲自杀了向惠芳,这样恰好让王赟才少了两个后顾之忧,折了卿言进去他也不亏。
如果卿言不了解向惠芳的话、如果卿言不给向惠芳一个解释机会的话……向惠芳会死,死得不明不白。
可王赟才为什么要杀向惠芳呢?
卿言的心跳速度快到几乎承受不住。她感觉自己快要抓住了、快要抓住王赟才的尾巴。又或者这也是王赟才希望看到的?卿言查出了幕后的种种,然后由他来检阅这一切,就好像卿言在向他交一份血写成的答卷?
是了,卿言想。如果这么想的话,一切就都通了。
向惠芳这个人一定很重要,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一个大人物是多么大的威胁。
而卿言需要把这个威胁到王赟才的东西挖出来。
“芳姐。”她听见自己说。
此刻她的语言先于逻辑,擅自行动了起来:“如果我说,你女儿下一次来探监会是我带着她来,你信不信?”